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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輕賤

“俞大人呢?”蕭無咎問道。

“俞大人病倒了。”俞父管家輕嘆,“被這糟心事氣的,已經臥床不起了,可憐我家小姐,本來和周公子情投意合,就差下聘了,現在……唉!”

周晏殊似乎聽到了我們的對話,緩緩抬起頭,佈滿血絲的眼睛看向我,聲音嘶啞:“小四兒,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我以為自己在替父報仇,卻成了父親復仇的棋子,還親手毀了自己的姻緣……”

他的眼淚混合著鼻涕滑落,昔日的驕傲蕩然無存:“我去找妙音解釋,可她不肯見我,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有些錯誤,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彌補的。”我看著他,語氣平靜,“你父親用一生策劃仇恨,最終卻讓你活在悔恨中,這或許就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周晏殊的肩膀劇烈顫抖起來,趴在地上失聲痛哭。

那哭聲裡充滿了絕望與悔恨,卻再也換不回曾經的時光,也挽不回那個被他傷透心的姑娘。

離開俞府時,天空飄起了細雨。

我望著車窗外模糊的風景,輕聲道:“你說,人為什麼總要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蕭無咎看著我,眼神認真:“因為只有失去過,才知道什麼最珍貴,但更重要的是,懂得珍惜眼前人。”

我抬眸看向他,正好撞進他深邃的眼眸裡,那裡清晰地映著我的身影,溫柔得讓人心安。

剛回到玄武巷,門房匆匆來報,說容府的人來了。

我有些意外,容昭寧被判流放後,容府人一直避著我,怎麼突然找上門了?

走進前廳,就看到容宗平坐在客座上,臉色憔悴,看到我進來,神色有一瞬的恍惚,但終究還是低下曾經高貴的頭顱:“容姒……我今日來,是想求你一件事。”

“容大人請講。”我示意他坐下,語氣平淡無波。

容宗平看著我平靜模樣,微抿唇角:“是……是關於昭寧的事,她年紀還小,性子執拗,之前做了不少錯事,是該受罰。”

“可那流放三千里的苦,她一個嬌弱女子怎麼受得了?我希望,你……你能高抬貴手,看在都是姐妹的份上,幫她求個情,讓她少受點苦……”

我端起茶杯的手頓了頓,看著容宗平滿臉祈求的模樣,心裡沒有絲毫波瀾。

當初容昭寧設計陷害我時,容宗平可都沒想過我們是姐妹,是家人。

我放下茶杯,聲音清冷:“容昭寧所受的懲罰,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律法面前人人平等,我一個婦道人家,怎敢幹涉朝廷判決?”

容宗平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話不能這麼說,你如今和謝大人和離,又得蕭公子看重,在陛下面前是能說上話的,只要你肯幫忙,我們容家必有重謝!”

“我不需要什麼重謝。”我看著他,眼神銳利,“當初容昭寧在謝府作威作福,覬覦正妻之位時,你們怎麼不出來管教?”

“她買通官員、侵吞產業時,你們又怎麼裝聾作啞?現在她落難了,想起我這個‘姐妹’了?”

容宗平被我說得面紅耳赤,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良久,才沙啞著聲音道:“是我們教女無方,是我們對不起你,可昭寧畢竟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送死啊!求你看在……看在她也是被愛情衝昏頭腦的份上,幫幫她吧!”

看著他聲淚俱下的模樣,我忽然想起了從前的自己,從未得過容家人這樣實誠的維護,心裡莫名酸澀。

我沉默片刻,終究開口:“我可以幫你向陛下求情,減免她的刑期,但我不保證一定行,另外,我有條件。”

容宗平眼睛一亮:“你說!什麼條件我們都答應!”

我一字一句道:“第一,容家必須將這些年侵吞的產業悉數歸還,否則我會讓大理寺重新徹查當年的舊案。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從今往後,容家不得再幹涉我的任何事,我們兩清。”

容宗平猶豫片刻,咬牙點頭:“好!我們答應你!”

送走容宗平,墨竹不解地問:“姑娘,你為什麼要幫容昭寧?她以前那麼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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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著窗外飄落的梧桐葉,輕聲道:“不是幫她,是幫我自己,放過她,也是放過我自己。”

那些年的恩怨糾葛,早已耗盡了我的精力。

與其讓仇恨繼續折磨自己,不如徹底放下,開始新的生活。

幾日後,我進宮向今上稟明情況,只說容昭寧已認識到錯誤,且容家願意歸還所有產業彌補過錯,懇請陛下念在她初犯,減免刑期。

今上沉吟片刻,終是同意將流放改為五年。

訊息傳到容府,容宗平特意送來厚禮表示感謝,我卻讓門房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

我與容家,與容昭寧之間,從此兩不相欠。

處理完容昭寧的事,我以為生活終於可以歸於平靜,卻沒想到謝九淵會再次找上門來。

那天我正在院子裡晾曬書畫,就看到謝九淵站在門口,穿著一身素色錦袍,身形清瘦了不少,眼底帶著濃重的青黑,看起來憔悴了許多。

“容姒。”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幾乎認不出來。

我沒有理他,繼續整理手裡的字畫。

謝九淵走到我身邊,目光落在我晾曬的畫上,那是蕭無咎送我的山水畫。

他的眼神暗了暗,聲音帶著一絲懇求:“容姒,我們能談談嗎?”

“謝大人還有什麼事?”我轉過身,語氣疏離,“我們已經和離,按理說不該再有瓜葛。”

“我知道錯了。”謝九淵看著我,眼底佈滿血絲,“以前是我鬼迷心竅,是我對不起你。”

“容昭寧的事讓我徹底明白了,誰才是真心對我好的人,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看著他眼中的悔恨,心裡沒有絲毫波動。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輕賤。

“謝大人。”我看著他,語氣平靜卻帶著決絕,“有些錯誤,犯了就是犯了,沒有彌補的機會。”

“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