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畢。
掌聲如雷，叫好聲不斷。
容昭寧站在中央，有光線打在她的身上，氤氳出淡淡暖意。
而我明明坐在喧鬧的宴席中，耳邊都是他人對容昭寧的讚賞聲，卻莫名被孤獨與黑暗侵蝕。
有了容昭寧的長袖舞在前，接下來其她府中千金表演的才藝就少了些許看頭，所幸的是，開始並不怎麼順利的宴席順利結束。
臨近宴會尾聲，帝后先行離開時，皇后謝婉瑜在經過容昭寧面前時停了一下，落下一句：“本宮瞧著容府千金很有眼緣，宴席結束後，不如到本宮殿中說說話，就當是解悶了。”
有了謝九淵那一句‘她有高傲的資本’的話在前，謝婉瑜又是站在容昭寧面前說的，這次，所有人都預設容府千金是容昭寧，紛紛向容昭寧投去豔羨的目光。
容昭寧錯愕一息，禮儀到位地站起來，朝已經離開的謝婉瑜背影恭敬行了一禮，才坐回位置上。
帝后不在場，宴席變得更加熱鬧。
朝臣及家眷們紛紛上前，圍在謝九淵和容昭寧的面前，好聽的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說著，尤其是見謝九淵主動起身，走到容昭寧身側，說送容昭寧到後宮宮門前時，有人按捺不住，試探性地說道：“看來，容府不日將添喜事啊，下官在這兒先提前恭賀容大人、許夫人覓得佳婿了。”
容宗平和許桂芝相視一眼，許桂芝輕笑一聲：“這一切還得看孩子們的意願，我們不摻和。”
旁邊，謝九淵一個字都不說。
可所有人都能清楚看到謝九淵眼底浮上的笑意。
這下，眾人更加確定心中所想，明裡暗地都把謝九淵和容昭寧定為板上釘釘的一對。
甚至還有人意有所指地朝我撇了一眼，特意揚高音量：“有緣分總歸是不一樣的，再兜兜轉轉也會迴歸原位，有些人吶，可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咯！”
“你！”
樓錦瑤這會兒已經到了忍耐極限，攥著氣得梆硬的拳頭就要衝上去和說話的人理論。
我攔下樓錦瑤，語氣淡淡：“素質這種東西不是每個人都有，何必同沒有素質的傻瓜分辨。”
剛才說話的人頓時怒了，當即就想衝上來和我撕扯。
恰在這時，穿著一身藏青色宮裝的王公公從外而進。
眾人一見，立刻端正姿態。
王公公可是今上身邊的大紅人，要是被王公公看見行為不當，再在今上面前說一嘴，那這輩子的仕途前程就到此為止了。
剛才還想和我掰扯的中年官員看王公公朝他所在方向走來，高傲地冷哼一聲：“好男不與女鬥，我懶得跟你這種小人掰扯！”
聞言，我勾唇冷笑：“你該不會是覺得王公公來找你的吧。”
“不找我難道找你不成？”中年官員一聽，冷笑更甚，“也不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話落，他一改在我面前的傲氣，屁顛屁顛地迎上前，哈腰點頭的，一副以王公公馬首是瞻的諂媚樣：“王公公，您怎麼來了，是聖上那邊有何吩咐嗎？”
王公公把隨身攜帶的拂塵往身後一撣，看都不看他一眼，越過中年官員，來到我面前：“姑娘，今上有請。”
這話一出，剛剛還在觀望著的眾人面面相覷，震驚之餘看著我的眼神滿是不可思議，交頭接耳間都是錯愕。
“陛下讓她過去做什麼？她這種胸無點墨，猶如廢物的存在，不是汙了今上的龍眼麼？”
“依我看，肯定是她惹了什麼事，讓今上都注意到了，讓她過去，肯定是為了訓誡，免得她飄得不知尊卑為何物。”
“應該是為了宮宴上她對容府姑娘不敬一事，畢竟皇后娘娘喜歡容府姑娘，特意召見，今上估計是為了讓皇后娘娘高興？”
“當是如此，帝后鶼鰈情深，乃我朝子民之福啊！”
中年官員被王公公忽略時，眼底飛快劃過一抹激惱，再見王公公站在我面前，更是面如菜色。
此刻聽得周圍人的議論，臉色總算緩和一些，衝著我不屑地冷哼一聲，彷彿在說：我看你怎麼死！
我眉眼往上一挑，紅唇輕掀，無聲地吐出兩個字：“蠢貨。”
雖然我並不清楚今上召見我的真正原因，但絕對不會是這群人口中的訓誡或為皇后出頭。
事情還未有任何明朗，就開始無厘頭地唱衰，不是蠢貨就是腦子被門夾了，純純有病。
在中年官員被氣得眼冒金星，隨時要暈厥過去時，我在王公公的引領下，施施然離開。
無錯書吧一刻鐘後，抵達御書房。
在進入御書房前，我讓墨竹在外面等著，又悄摸地給王公公塞了一把金瓜子，說是請王公公小酌一杯，這才抬步入內。
討好一個閹人不一定有好處，但要是得罪一個閹人，那小鞋就會不斷了。
我可不想為自己找麻煩。
意外的是，蕭無咎竟然也在，也不知道他與今上談了些什麼，向來溫潤和煦的天子面色竟是難得沉著，反倒是蕭無咎面色淡淡。
這怎麼看都像是顛倒過來了。
我心中狐疑，面上未表現分毫，行跪拜之禮後，得天子的一聲‘平身’，站起，低眉斂目的，分外乖順。
“抬起頭來。”
今上的聲音響起。
我心中一頓，微抬起下顎，眉眼仍舊低垂，不敢直視天顏。
清楚感覺到今上的目光在我臉上打量了一圈，眼神似是逐漸變得不悅，我頭皮一緊，心裡直呼今天不會就此玩完吧，畢竟伴君如伴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就在我胡思亂想，有種小命不保的既視感時，今上聲音再次響起：“不錯，是個好的，聽說，你在負責與軍方合作的相關事宜？”
“回陛下，是的。”我低下頭，眼角餘光瞥了蕭無咎一眼，見他不著痕跡地輕點了下頭，恭敬回道。
也不知蕭無咎在今上面前是如何說起我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並未暴露我是以空大師的身份。
我心底暗鬆一口氣。
“嗯，你敞開來做，之後沒人能在這方面打任何主意。”今上淡然落下一句金口玉言，“好了，你回去吧。”
“是，臣婦告退。”
行禮過後，我緩步後退，直至到門口，才轉身往外。
御書房內，響起今上不悅的低聲呵斥：“但凡你要娶的是別人，朕都可以答應，怎就偏偏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