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最大反應的不是謝鴻昌,反倒是從外而進的汪梓睿。
汪梓睿是應謝鴻昌邀約,前來國公府的,卻怎麼都沒想到謝鴻昌是讓他過來帶我到謝九淵身邊的,他更沒想到我會拒絕這樣一個靠近謝九淵的機會。
在片刻的愣神後,汪梓睿回過神來,張口質問:“容姒,你是故意的吧?怎麼,不玩死纏爛打那一招了,開始欲擒故縱了?”
“你惡不噁心啊!”
“真以為這樣做,九哥就會多看你一眼嗎?”
“不可能!”
“無論你耍什麼樣的把戲,九哥絕對不會上當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我看著汪梓睿那副義憤填膺,好像我搶了他心上人的模樣,福至心靈:“汪梓睿,其實,你真正喜歡的是謝九淵吧?”
詢問的話語,篤定的語氣。
饒是汪梓睿都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我話中的意思時,氣得面色漲紅,指著我的手都在顫抖:“容姒,你神經病吧!胡說什麼!”
“我哪兒胡說了?”我一本正經地看著汪梓睿,伸著手細數汪梓睿的每一項問題,“謝九淵喜歡容昭寧,你就護著容昭寧,這是愛屋及烏的一種表現吧。”
“謝九淵厭惡我,你也跟著厭惡,還覺得我總是纏著謝九淵,讓謝九淵心中不快。”
“如果不是對謝九淵有不一樣的感情,你怎麼可能處處維護謝九淵,對謝九淵的喜好知道得如此清楚?”
我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但是汪梓睿被我噎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見狀,我眼底劃過一抹譏誚,又看向眉心緊擰,神色很不好的謝鴻昌,語氣淡然:“父親,您安排的任務我沒有辦法勝任,抱歉。”
我沒等謝鴻昌回應,衝著他點了點頭,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國公府。
要是知道謝鴻昌找我回來,是想撮合我和謝九淵,我是不可能跑回來一趟的,這樣實在是太浪費時間了。
剛出門,迎面碰上元寶。
元寶來色匆匆,看到我時,眼睛一亮,邊擦著額頭的汗漬邊開口:“夫人,您快回府一趟吧,小少爺他身體不適,需要您回去煎藥。”
“他還想吃您做的八寶鴨。”
謝慕趙體弱,生病時尤為挑嘴,只能吃下我親自做的東西。
以前謝慕趙生病時,我為了讓他能多吃一口,絞盡腦汁地研究自己的廚藝,爭取把口味做到最好,現在,在聽到謝慕趙生病時,我心臟仍舊狠狠一揪,但很快還是理智佔據上風。
“你告訴謝慕趙,讓他去請容昭寧到府中照顧他,畢竟他很喜歡他的昭寧姨母,我相信,只要容昭寧到府中照顧他,他的病情立刻就能好一半。”
兒女的債是一生的,我確實應該對謝慕趙負責,可是,我不只是一個母親,更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元寶懵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我,神色中滿是驚疑不定:“夫人,您,是不是說錯了……”
今日,元寶也跟著謝慕趙到玄武巷,自然知道我當場拒絕謝慕趙說的回府一事,他沒想到,我還會毫不猶豫地拒絕第二次。
“就按我說的去做。”
我扔下一句話,徑直離開。
回到馬車上,我看著窗外閃過的景色,淚水逐漸氤氳滿眼眶,心底一陣陣的揪痛無一不在告訴我,我還是放心不下謝慕趙。
可是,謝慕趙真正需要的不是我。
將心底的澀意壓下,我剋制著自己不去關注謝慕趙的情況,前往店面開始處理著堆積下來的生意。
呂運良得知我來了店中,特意進了雅間,說起這幾日發生的事。
“謝府、容府賒下的賬已經全部收回,並且收回一切特權,容謝兩家的當傢什麼都沒說,倒是兩府的表親旁系們對此表示不滿。”
“正常。”我頭也沒抬,語氣淡淡,“他們藉著容謝的名頭佔了不知多少便宜,忽然收回一切,對他們自身損失的利益不小。”
我勾唇冷笑,眼底劃過一抹譏諷:“接下來他們肯定還會就這件事鬧起來,不過你儘管放手去做就好,要是容謝兩府針對我們旗下的生意,可以直接報官處理。”
呂運良一頓,意外地看著我,猶豫半晌,還是沒忍住問出口:“主子,您,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了?若是我能幫得上忙的,儘管說。”
“我這條命都是您的。”
最後一句,他說得鏗鏘有力。
我微頓,看著呂運良一臉認真的模樣,輕笑一聲:“沒發生什麼事,只是,忽然想明白了,有些人有些事都不值得,沒必要執著。”
無錯書吧以前為了容謝兩家,我做了很多事,就為了能得到他們的認可,今時今日再想起來,只覺得自己傻得離譜。
呂運良深深看了我一眼,不再多說什麼,可他眼裡的光分明比之前亮了許多。
處理好店面堆積的事情後,又在店裡轉一圈,確定沒有其它需要幫忙的,這才離開,準備到附近的酒樓轉上一圈,放鬆一下心情。
事與願違。
我在半路被謝九淵攔了下來。
看到我時,謝九淵面容慍怒,咬牙訓斥:“容姒,你到底在鬧什麼!你知不知道,趙趙在等你回府照顧!”
謝九淵很生氣。
他大抵覺得我在無理取鬧,而且沒有一個度。
沒聽到我的回答,謝九淵怒意更盛,話也更加激烈:“你是怎麼做母親的,只知在外面逍遙快活,連家裡的孩子都不管!”
“就你這樣,能有人喜歡你才怪!”
我坐在馬車裡,平視著外面的謝九淵,眸光似是帶著一支筆,一點點描繪他的輪廓。
明明我對他的面容熟悉至極,此刻看著他的模樣,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陌生感,就好像是,放下深愛他的眼神,從一個普通人的視角看著他。
仍舊是那張清雋帥氣的面容。
仍舊是強而有力的身材和臂膀。
但,他的魅力就這樣莫名地削減了。
我靜靜看著他,用著最平靜的口吻,一字一句地質問:“孩子是我一個人的嗎?只有我對他有責任,而你沒有嗎?”
謝九淵一愣。
還沒回過神,我繼續道:“我只是孩子的母親,不是孩子的父親,所以,你不要再拿那些所謂的既當娘又當爹的責任來綁架我。”
“謝慕趙的爹還活著,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