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座說話是不好聽，但心眼不壞。”
玄奘像是想起了什麼，又接著道。
“明天，你帶上我的僧衣，去找住持，他知道我什麼意思。”
小沙彌聽了一臉迷茫，不明白平時不怎麼愛說話的玄奘今天怎麼這麼多話。
他不知道，一向堅定的玄奘，最近面對天佛的變化，心裡起了波動。
以前不管是遇到什麼困難，哪怕是要犧牲生命，他都沒動搖過。
面對美色、金錢、威脅利誘，他就像塊石頭，一點都沒妥協。
那時候，他心裡只有佛，他自己就是佛。
在天佛待了這麼多年，他一直忍辱負重，雖然想念家鄉，但就像苦行僧一樣堅持。
然而，天佛如今成了大唐附屬，他突然覺得，嚮往的天佛佛國，已經不具備意義了。
他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信仰。
什麼是佛呢？
是經文？
不是。
是辯論？
也不是。
苦惱的玄奘讓小沙彌出去玩，自己開始收拾行李。
這麼多年，他收集了很多經書，打算帶回京城。
但現在，他心裡卻像蒙上了一層灰，不知道這些經書還有沒有用。
玄奘站在窗前，望著大唐的方向。
同一時刻，京城。
一個穿著鎧甲的少年從東北邊境松漠都督府回來，一臉鬍子拉碴，眼神裡透著倔強和驕傲。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一個方向，平康坊。
“終於回來了，今天我要大口吃肉，大塊喝酒。”
旁邊站著一個年紀小點的書童模樣的人。
“少爺，您說反了，應該是大口喝酒，大塊吃肉。”
“我程處亮這一生，從不在乎別人說什麼，我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程處亮咧開嘴笑了。
一旁計程車兵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想回家，還得等一會兒。
“少爺，要不咱們先讓其他士兵回家？”
程處亮一看，頓時笑了，這些親衛都是當年從國公府帶出去的。
現在一個個剛回來，差點把他們給忘了。
“哎呦，差點兒忘了，光顧著秀秀姑娘，把正事兒給晾一邊了。”
程處亮的黑臉上泛起一絲紅暈，笑眯眯的擺手：“大家都散了吧，回家該幹嘛幹嘛。”
士兵們一收到命令，紛紛行了個軍禮，穿著甲冑就回了國公府。
程處亮當街就脫了甲冑，扔給書童，然後大搖大擺地往平康坊去了。
出去這麼久，回來總得放鬆放鬆吧？
程處亮剛走兩步，就聽見有人在叫賣。
“大唐最精彩的話本，絕對獨家！”
“快來瞧瞧，早買早享受，錯過就虧大了。”
“快點來，便宜甩賣了，神探狄仁傑的正版話本！”
程處亮一愣，他怎麼沒聽過狄仁傑？
不行，不能讓其他人出風頭。
程處亮一笑，朝那叫賣的書商走去。
“這東西，我全要了。”
書商一愣，隨即大喜。
但轉念又一想，全賣給這個人，自己不就失去了先機？
“這位……壯士……”
書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眼前這位。
這人塊頭大，看起來不像好人，跟那些劫道的差不多。
“這東西不能全賣給你啊。”
“就是答應了，別人也不答應。”
周圍計程車子圍了過來，笑呵呵地看著程處亮，好像在說，你敢買麼？你敢動手麼？
程處亮掃了一圈，臉上滿是囂張：“小爺我就要買了，怎麼著！”
“快，給我包起來！”
書商嘆了口氣：“這東西，真的只能賣一本，明天，明天好吧？全給你！”
周圍的人已經開始議論了。
“嘿，天子腳下，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就是。”
“行啊，先來一本！”
程處亮隨手拿起書商的書，轉身就走，嘴角掛著笑，一邊走一邊翻看書頁，心裡直癢癢，想見識一下這個狄仁傑！
“哥們兒，你還沒給錢呢！”
“老子買東西啥時候給過錢？”
平康坊先是一片寂靜，接著就是一陣驚歎。
“抓住這個盜賊！”
“京兆尹放話了，抓到一個，就獎一百兩！”
“大夥兒，這小子挺有力氣的，不好抓，一起上！”
經過半個時辰的追逐，眾人累得坐在路邊直喘氣，汗流浹背，就像剛打完一場大仗。
“這傢伙是誰啊？怎麼這麼能打？”
“是啊，我昨晚跟婆娘一整夜都沒閤眼，都比不上這場追逐。”
“剛才那場打鬥，我竟然覺得有點兒爽。”
“兄臺，你可能有點不正常……”
程處亮從沒想過自己會在京城被打。
他從小就知道，捱打了不能哭，要打回去。
他是打回去了，但對方人太多了。
這是咋回事？
不就是沒給錢嘛？
以前京城三害裡他也是響噹噹的，雖然每次都不給錢，但他老爹是盧國公，每次都能擺平。
這次咋就不行了？
他看著那些興奮地舔著嘴唇的傢伙們，突然感覺事情不對勁。
難道自己離開的三年裡，京城大變樣了？
這個叫狄仁傑成了京城的新霸王？
低頭看看手中的書，程處亮發現自己好像沒看懂。
旁邊計程車子們笑了，“就你，也敢稱京城霸王？你連書都拿反了！”
程處亮臉上火辣辣的，這時候他只想找個青樓躲起來。
這時，程處亮也不在乎剛才的尷尬，也不在乎剛被一群人按在地上揍，他慢慢站起來，像座小山一樣，走到一個喘著粗氣的書生面前。
“喂，你說的那個狄仁傑是誰啊？”
那書生累得沒勁，指了指旁邊的人。
立刻有人接話。
“你不是京城最牛的？怎麼連狄仁傑都不知道？”
程處亮梗著脖子：“老子剛從北邊回來，誰知道狄仁傑是誰？”
“別磨蹭，快說，不然老子揍你。”
那書生一臉興奮：“來啊，我們人多。”
但他一回頭，發現大家都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這麼多人打一個人，還被這個人搞得名副其實。
書局的商賈再也忍不住內心的狂喜。
他已經想好明天要在東市和西市怎麼吹噓他的書局了。
這個剛從北方回來的男人，急切地想要追更，想要知道狄仁傑怎麼處理那些造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