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會掌心雷後，每年的第一個春雷日我都會存思雷霆。

存思雷霆，真炁交感。

這一掌將我過去存思的雷霆全部釋放出來，五雷齊出，五色神光閃耀。

猶如雷池崩塌，星辰破碎。

從前念五雷神咒，總覺得誇大其詞，我不信世上真有人能釋放出雷霆神威。

直到今日，我見證雷霆之威。

無堅不摧的雷霆之力，瞬間擊潰了鬼將的護體鬼炁。

它的五官開始扭曲，眼底湧出恐懼。

轟！

轟然一聲巨震之後，鬼將的頭顱突然消失不見。

五雷轟頂，何鬼能擋，何神不驚？

鬼將的整個頭顱都被雷霆毀滅，但它那高大的身軀卻並未倒下。

雷火從它腔口處灌入，它的身體開始燃燒。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焦臭味……

這一掌我出盡了全力，落地時身體一晃直接跪在了地上。

整條右臂都失去了直覺。

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視覺，聽覺都受到了影響。

我在地上跪了好久，才緩過來。

當我再次抬起頭，發現鬼將已被雷火燃的只剩下一具漆黑的骸骨。

但它卻依然屹立不倒，鬼手緊握著它的長刀。

一將功成萬骨枯。

我不曉得這鬼將的來歷，只知祭煉鬼將極難。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

或許這鬼將生前就是戰死沙場的猛將，死後英靈不滅被陰山派鬼修收進法壇。

鬼域將破，迷霧越來越稀薄。

先前敲鼓的黑袍男子不見了蹤影，地上的陰兵屍骸也開始隨風消散。

栽滿人頭的馬車。也隨風而逝。

鬼王宗的確殺了很多人，但這輛馬車只是應景而生並非實物。

風吹散一切，地上只剩下一灘暗紅的血跡。

來自那個被陰兵扯碎的女童。

她隨著黑袍男子而來，是鬼域中最真實的存在。

這是她留下的血跡。

白石道長說鬼王有五大鬼師，黑袍男子想必也是其中之一。

可惜，我已無力再去追殺他。

我回頭看向來時的路，遠遠望見兩盞車燈。

林璇璣來了。

先前我讓她在車裡等我，最終她還是等不及找了過來。

我邁著疲憊的腳步朝她走去。

剛走出兩步，忽然身後傳來一股極為強烈的殺機。

我心臟一跳，急忙轉身。

只見那已經被雷火燒的只剩焦黑骸骨的鬼將，再次舉起了三尖兩刃刀朝我刺來。

我想躲開，但氣機已被它徹底鎖死。

只能眼睜睜看著三尖兩刃刀，輕而易舉穿透我的衣衫紮在我心口。

龍鱗就貼在我胸口，擋住了三尖兩刃刀。

可惜，只能阻擋片刻。

龍鱗已失去了神威，擋不住鬼將瀕死爆發出的毀滅殺機。

最終龍鱗破碎，三尖兩刃刀扎進我胸口。

鑽心的劇痛，讓我發不出聲音。

我瞪大眼睛看向無頭鬼將，耳畔迴盪起一聲沉重的嘆息。

“吾戰無不勝，攻無不……”

話未說完，鬼將的枯骨轟然倒塌，連同手中的冰刃一併化為塵土。

我捧著胸口，身體不斷搖晃。

鮮血迅速染紅了我的衣服，我把衣服扯開，胸口赫然出現一個血洞。

透過血洞，甚至還能看到那顆跳動的心臟。

心臟上有個米粒大小的傷口。

終究還是被傷到了。

皮肉之傷我從不擔心，真炁調理血氣執行很快就能恢復。

但這次，我被傷到了心臟。

渾身上下痛到發抖，身體也變得越來越冷。

“葉嵐……”

遠方傳來林璇璣呼喊我的聲音。

我無法回應，也不想讓她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打小爺爺就告訴我，行走江湖，有兩樣東西是決不能外露的。

一個是財，一個是傷。

財不外露是防人見財起意，傷不外露是怕人落井下石。

即便是林璇璣，我也不願給她瞧見傷口。

我用殘破的龍鱗堵住胸口的血洞，再把襯衫扯成布條把龍鱗死死纏好。

最後，我再穿上那件被血浸透的外套。

我來時穿的是身黑色的中山裝，還是上次林璇璣專門為我定製的。

今天來見吳夬，我才特意換上。

等我將傷口包紮好，黑色的中山裝也遮住了血跡的紅。

其實是遮不住的。

在和陰兵作戰時我就已滿身血汙，衣服也都破了。

林璇璣停下車，跑過來。

“葉嵐，你受傷了？”

“還好。”

“你臉上有血。”

說著，林璇璣用紙巾幫我擦拭臉上的血。

我騙她說都是些皮外傷，至於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她顧不上問，我也沒有主動提。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後座閉目養神。

在經過一家醫院時，林璇璣想讓我去做個檢車也被我拒絕了。

我只想趕快回到林家，調息療傷。

今天的血戰讓鬼王宗損失慘重，接下來他們的報復也會越發喪心病狂。

想要他們知難而退，絕無可能。

吳夬提到的東西倘若真的存在，鬼王宗就算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

關於我受傷的訊息，絕不能走漏半點風聲。

兩個小時後，我們回到林家。

剛下車就聽見一陣哀絕的哭聲，我凝神望向林家上空只見愁雲慘淡生機凋零。

掐指一算，我暗自嘆息。

曉得家裡出了事，林璇璣拉開車門就往家裡跑，我跟不上她挪動腳步慢慢往裡走。

還沒等我走到後院，就聽見了林璇璣的哭聲。

林振山死了。

先前被我驅邪救下的林夫人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