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振山的帶領下,一行人來到後院。
白石道長起身準備去迎接,見我端坐不動,問道:“葉公子,你不去見見他們?”
“我等他們見我。”我說道。
白石道長怔了下,深深瞧了我一眼,離開了湖心亭。
惡客登門,我當和他一起去。
但我想想,還是留在這裡等他們來見我比較好。
而且我還有事要做。
“姜姑娘,我想麻煩你幫我個忙。”
“什麼忙?”
“你能不能幫我找根釣竿來?”我望著姜去寒誠懇的說道。
“你要釣魚?”
“嗯。”
“葉嵐,這個節骨眼上,你還有心情釣魚?”
“有,去吧。”
姜去寒瞪大眼睛看著我,見我不似開玩笑,最終還是幫我找魚竿去了。
其實我釣的不是魚,人工湖裡也無魚可釣。
我來林家已經三天了。
過去的三天裡,我已經為林家做過很多事,幾乎沒有輕鬆的時刻。
驅邪,殺鬼。
林夫人的噩夢,林老婦人的不翼而飛的人頭。
精血化龍門,六煞絕命陣。
抽絲剝繭幫林家追查真兇,半截斬蛟劍復刻吳天德斬龍的壯舉。
扶大廈於將傾,挽狂瀾於既倒。
我也算少年得道,林璇璣請我出山前,我在山中望見興龍之象。
至此,乾道龍章初成。
江陵村太小容不下我的道,於是我便著林璇璣來到臨城。
少年讀道藏,最喜純陽祖師呂洞賓。
得道年來八百秋,不曾飛劍取人頭。玉皇未有天符至,且貨烏金混世流。
我也想效法呂祖,紅塵煉心,濟世救人。
爺爺給的山芋實在燙手,出山頭一遭就擊潰了我的自負和清高。
但悟道易,行路難。
我花太多的時間在抽絲剝繭上,一直在幫林家尋找真兇。
但我不是養蠶人。
抽絲剝繭不過是想澄清事實真相,再給自己一個拔劍的理由。
我不怕鬼神,也不怕鬼王宗。
白石道長曉得我已煉炁化神,但他卻不知我身上流著不屬於凡人的血。
我根本不在乎兇手是誰。
無論是兇手是誰,無論背後的勢力有多強大。
現在,真兇已經到來。
……
人群中,我一眼就注意到了朱二少。
此人面相極為醜惡,顴骨高聳,奸門帶槍,主其天性涼薄心狠手辣。
眼大無神,眼白泛著病態的濁黃。
臥蠶青中泛紫,顯然縱慾過度,典型的陰邪短壽之徒。
他和林璇璣走在一起。
假借和她談論生意,趁機不懷好意的窺伺林璇璣的身體。
眼神像淬毒的鉤子,專往她衣領深處鑽。
無恥之極,令人作嘔。
林璇璣不斷和他拉開距離,最終還是無法忍受果斷抽身遠離。
隨意尋了個藉口,便來湖心亭找我。
“他就是朱二少?”
“嗯,從未見過如此噁心的人。”林璇璣咬著嘴唇擠出這句話。
我給她倒了杯茶,什麼也沒說。
從我第一眼看到朱二少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已是將死之人了。
神未散,精已枯。
壽元本就所剩不多,又被惡鬼附了身。
見我沒有回應,林璇璣低頭喝起茶水,喝著喝著突然就落了淚。
猝不及防的眼淚,估計連她自己也驚到了。
急忙揮手抹去。
我心裡暗歎了口氣,想安慰又不知該如何說起。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曾經的林家風光無量,林璇璣幾時受過這等屈辱。
其實林振山現在比她更屈辱。
朱家那位管事看似語氣謙恭,說出的話卻字字誅心,每個字都精準擊中林家的困境。
正善堂滿足不了朱家的胃口,他們要的是林家全部的產業。
包括林家祖上傳下來的藥方。
而且直接出言威脅,除非林家肯答應他開出的條件,否則再無別的活路。
我耳力極好,能聽到他說的每句話。
最後他還提到了聯姻,請求林振山將林璇璣許配給朱二少。
名義是保留林家的部分產業。
實則是為了名正言順的侵吞林家祖上傳下來的金字招牌。
林振山身為林家之主,所受的屈辱可想而知。
偏偏他又不敢發作。
但凡林振山稍微流露幾分怒氣,鬼先生只消瞧他一眼,就令他神魂驚懼難安。
朱家敢上門欺負,便是此人給他們的底氣。
此刻白石道長正與鬼先生暗中交鋒,我將兩人炁場對比,發現他明顯要高出一截。
我心中暗歎,果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青色道袍遮不住他那身滔天鬼氣,真炁流轉時印堂隱隱有鬼火在燃燒。
不消片刻功夫,白石道長就已落敗。
原本兩人還是並肩同行,隨著鬼先生不斷的施壓,白石道長腳步越來越沉重。
最終腳步踉蹌,連退兩步。
等他重新調理好氣息,卻已不敢和鬼先生同行。
“那個鬼先生很可怕。”
“我知道。”
“葉嵐,你……真能對付他嗎?”
“林姑娘,鬼先生只是馬前卒,真正厲害的敵人尚未現身。”
聽我這樣一說,林璇璣更加憂慮。
見此,我暗自嘆息。
“林姑娘,有件事我要你從現在起,好好記在心裡。”
“什麼事?”
“我來林家,是為了解決林家的麻煩,這個麻煩也包括鬼王宗。”
“嗯。”林璇璣點點頭。
“我不怕鬼先生,也不怕鬼王宗,不管他們的勢力有多強大,不管他們會來多少人……總之只要他們敢來,我都會把他們全部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