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小山洞裡就熱鬧起來。吳守田帶著三個兒子掄起石斧,將葉景辰選好的那塊平整石板鑿出凹槽——這是壁爐的底座,得嵌得嚴絲合縫才不會漏煙。葉景辰則蹲在地上,按照吳月棠畫的圖樣,用木炭在地面標出竹子的走向,每隔三尺畫個圈:“這裡挖半尺深,竹子埋進去後用泥土夯實,不然會鬆動。”
吳月棠也沒閒著,她將從空間裡兌換出來的的細沙和黏土按比例混合,調成糊狀遞給李氏:“娘,大嫂、二嫂,你們用這個把竹節接縫處抹嚴實,別讓熱氣跑了。”三哥吳智耘則是因為身高不夠,沒辦法參與壁爐的打造,只能拿著小鏟子幫著剷土,被吳月棠笑著叫去看火:“三哥,你還是去看好火堆,別讓火星濺出來。”
男人們的力氣沒白費,不到晌午,地面就挖出了縱橫交錯的淺溝,碗口粗的竹子一根根嵌進去,介面處用黏土封得死死的,再鋪上一層薄土,乍一看竟像天然的地面。葉景辰踩著土來回走了兩趟,確認穩固後,才點頭道:“可以壘壁爐了。”
吳守田和兒子們立刻搬來石塊,按照葉景辰調整過的尺寸壘砌,吳月棠則在一旁遞石塊、抹黏土,偶爾伸手比量兩下:“爹,這邊再往裡收半寸,不然太佔地方。”葉景辰在洞頂選了處石縫,揮著砍刀鑿起來,火星濺在他玄色的衣袍上,竟絲毫沒影響他穩健的動作。
洞外的大溶洞裡,卻是另一番景象。孫嬸子裹著件打了補丁的舊襖子,縮在靠近洞口的角落,凍得直搓手。她斜眼瞅著不遠處吳老太一家的地盤,見吳老頭正蹲在地上抽菸袋,便顛顛地湊過去,聲音壓得低低的:“叔,您瞅見沒?吳家那幾個小子,這兩天天天扛著木頭竹子往山上跑,不知道在折騰啥呢。”
吳老太正納著鞋底,聞言眼皮都沒抬:“管他們折騰啥,放著寬敞的大溶洞不住,偏要往那鳥不拉屎的小山洞鑽,凍死活該。”話雖這麼說,眼裡卻閃過一絲嫉妒——誰不知道吳家有葉景辰那麼個能幹的幫手,哪像自家兒子,除了喝酒啥也不會。
“可不是嘛,”孫嬸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接著就開始隨口亂諏起來,“我昨兒半夜起夜,瞅見那葉老二揹著吳月棠往山上走呢,兩人捱得那叫一個近……”她故意頓了頓,見吳老太和吳老頭都豎起了耳朵,才繼續道,“那丫頭也是個不安分的,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跟個外鄉人湊那麼近,傳出去怕是不好聽吧?”
吳老頭猛地磕了磕菸袋鍋:“哼,早就看她不順眼!一個丫頭片子,整天咋咋呼呼的,真當自己是千金小姐了?”吳老太也放下針線,眼裡閃過一絲陰狠:“她不是想攀高枝嗎?咱們就成全她。”
孫嬸子心裡咯噔一下,知道正主來了,忙湊得更近:“嬸子您有主意了?”
“你附耳過來。”吳老太拽著她的胳膊,在她耳邊嘀咕了半天,聽得孫嬸子連連點頭,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還是嬸子您厲害!這招一出,保管她在十里八鄉都抬不起頭!”
原來她們打算讓王曉彬出面——那小子是村裡有名的讀書人,前幾年吳月棠吵著鬧著託人去王家讓他來吳家提親,當時被王曉彬以“讀書為重”為由拒了。如今,王家看吳月棠如此能耐,已經後悔當時沒有答應這門親事,現在正在發愁呢。孫嬸子和吳老太合計著,讓王曉彬他娘去鬧一場,就說吳月棠早就和王曉彬定了親,如今卻揹著人勾搭葉景辰,是妥妥的“喜新厭舊、敗壞門風”。
“妙啊!”孫嬸子拍著大腿,又趕緊捂住嘴,“到時候咱們再添把火,就說看見他倆在山洞裡摟摟抱抱……”她越說越興奮,彷彿已經看到吳月棠被眾人指指點點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讓她還敢在我面前裝模作樣!”
吳老頭在一旁抽著菸袋,慢悠悠道:“動靜鬧大點,但別真動手,咱們要的是名聲,不是人命。”
“知道知道!”孫嬸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轉身時故意撞了下路過的王曉彬,擠眉弄眼道,“曉彬啊,過兩天有好事等著你呢。”王曉彬是個好歹是個讀書的人,被她撞得一個趔趄,莫名其妙地看著她走遠,撓了撓頭沒當回事——他哪裡知道,自己已經被當成了毀人名聲的棋子。
此時的小山洞裡,沒人知道大溶洞里正醞釀著一場針對吳月棠的陰謀。壁爐已經壘到半人高,葉景辰正在洞頂鑿出個傾斜的煙道口,吳月棠舉著火把給他照亮,見石屑簌簌往下掉,忍不住叮囑:“慢點鑿,別傷著手。”
“沒事。”葉景辰頭也不回,手裡的砍刀卻放慢了速度,“日落前能完工,今晚就能燒火試試。”
三個哥哥正合力將那塊粗壯的松木架起來,準備做木門。吳勇樵拿著鑿子,按照葉景辰教的榫卯法子,在木頭上鑿出一個個精巧的凹槽:“妹子你看,這活兒不難嘛!”吳月棠湊過去一看,忍不住讚道:“二哥手藝不錯啊,比爹年輕時強多了!”惹得吳守田在一旁笑罵:“臭丫頭,就知道打趣你爹!”
李氏和兩個嫂嫂已經把蔬菜種子都種好了,正用剩下的黏土把洞口的縫隙抹上,防止冷風灌進來。見男人們幹得熱火朝天,李氏笑著喊:“先歇歇,喝口熱粥再幹!我給你們留了倆烤紅薯!”
吳月棠接過紅薯,掰開來咬了一口,甜糯的熱氣順著喉嚨往下滑,暖得她心裡發顫。她望著眼前忙碌的家人,望著火光裡葉景辰專注的側臉,望著角落裡悄悄冒出嫩芽的蘿蔔種子,忽然覺得,就算外面風雪再大,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她完全沒注意到,洞外的風雪已經停了,一輪殘月悄悄爬上樹梢,將大溶洞的陰影拉得很長很長。而孫嬸子正站在洞口,望著山上小山洞的方向,嘴角噙著一抹冰冷的笑意,彷彿已經看到了吳月棠身敗名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