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溼滑的蕨類叢，腐葉混著泥漿在腳下發出咕唧聲響。突然，葉景辰猛地拽住吳月棠手腕，將她按倒在凸起的岩石後。三丈開外的灌木劇烈晃動，獠牙翻卷的黑影踏著水花衝來，腥風裹著泥水糊了兩人滿臉——竟是頭足有半人高的野豬王，鬃毛上還掛著泥漿，渾濁的眼珠泛著兇光。

“是落單的！”

葉景辰貼著她耳畔低語，溫熱的呼吸掃過她泛紅的耳垂。

他的指尖已扣住三枚飛鏢，金屬冷意透過雨衣傳來。吳月棠見那野豬王皮糙肉厚，這小小飛鏢怕是無法一擊致命，雨天狩獵最怕的就是和野獸周旋，於是屏息凝神，意識沉入空間兌換了些許火藥粉，用油紙包好悄悄塞進葉景辰掌心。

野豬王嗅到生人氣味，突然人立而起，獠牙直撲兩人藏身之處。

葉景辰暴喝一聲，三枚飛鏢呈品字形破空而出，卻在觸及野豬堅韌的皮甲時紛紛彈落。千鈞一髮之際，吳月棠撿起地上一個石頭猛地向野豬腿部砸去，野豬王似乎被激怒了，張著血盆大口向兩人衝了過來，葉景辰趁機將火藥包塞進它張開的血盆大口。

接著就見他快速地在雨衣的遮擋下迅速點燃一個火摺子，隨著火藥包之後扔進了它的口中。

“捂耳朵！”

爆炸聲震得巖壁簌簌落石，野豬王發出垂死的哀嚎，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葉景辰立刻衝上前，短刀精準刺入野豬咽喉。溫熱的鮮血濺在雨幕中，蒸騰起刺鼻的腥氣。

“好險。”

吳月棠抹了把臉上的血水，忽然發現葉景辰左肩洇出深色血跡——方才躲避時被野豬獠牙擦破了皮肉。不等她開口，葉景辰已撕下衣襟草草包紮，蒼白的臉色在雨水中愈發明顯：“皮糙肉厚的畜生，鏢頭都折了兩根。”

暴雨沖刷著兩人沾滿泥漿的雨衣，吳月棠和葉景辰咬著牙，在泥濘中拖拽著野豬王沉重的軀體。血水混著雨水在身後蜿蜒出暗紅痕跡，每走一步都要費盡力氣將陷入泥地的腳拔出。遠處山洞門口的火光在雨幕中明明滅滅，卻像隔著千山萬水。

當野豬王的獠牙終於擦過洞口岩石，洞內爆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呼。老人們慌忙後退，孩童躲在母親懷裡發出怯生生的抽泣，只有幾個青壯漢子立刻上前幫忙，將這頭半人高的兇獸拖進乾燥處。

“好小子！”張獵戶擠開人群，佈滿老繭的手撫過野豬厚實的皮毛，眼中滿是讚歎，“這皮足有三寸厚，連箭矢都射不穿！”他轉頭看向葉景辰滲血的繃帶，嘖嘖搖頭，“受了傷還能拿下這畜生，後生可畏！”

葉景辰未及回應，吳月棠已從馬裡取出鋒利的骨刀。刀刃在火把下泛著冷光，她將刀遞給張獵戶：“勞煩您和葉小哥動手剝皮？”

老獵戶接過刀掂量兩下，衝著少年挑眉：“小子，敢和咱比剝獸皮的手藝不？”

兩人相視一笑，刀刃同時切入野豬脖頸。張獵戶手法老辣，刀鋒貼著皮肉遊走，轉眼便將半張皮掀起。

葉景辰則沉穩利落，獵刀在他手中靈活翻轉，每一刀都精準避開血管。圍觀村民們屏住呼吸，只見兩張翻飛的刀刃如同蝶翼，將整張野豬皮完整剝離，竟未損傷分毫。

當帶著體溫的獸皮重重落在地上，吳月棠蹲下身，指尖拂過粗糙的鬃毛。

雨水順著她髮梢滴落，在獸皮表面濺起細小水花：“連夜繃在洞口，再用骨釘加固。”

她轉頭望向堆積如山的野豬肉，忽然提高聲音，“大嫂二嫂，麻煩帶著人過來！咱們今晚就分了這頭野豬！”

山洞深處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女人們抱著陶罐、拎著菜刀湧來。

火光映照著忙碌的人群，吳月棠忽然瞥見洞口。王曉彬倚著巖壁，目光死死盯著堆積如山的野豬肉，喉結不自然地滾動著。而他身旁的趙琳琳，則正用帕子捂著嘴，和幾個村民竊竊私語，渾濁的眼珠不時向這邊投來嫉恨的目光。

山洞外暴雨如注，洞內卻蒸騰著熱火朝天的氣息。葉景辰與張獵戶立在臨時搭建的石槽旁，兩人合力將野豬皮用雨水沖刷，粗糲的手掌在褶皺間來回搓洗，泥漿混著血水順著凹槽蜿蜒而下。

張獵戶抹了把臉上的汗，露出豁了顆門牙的笑：“這皮子夠厚實，繃在洞口，狂風暴雨都得繞著走！”

洗淨的獸皮被拖到洞口空地上，泛著溼潤的油亮光澤。葉景辰握著野豬腿骨削成的骨釘，刀刃翻飛間，三根小臂長的骨釘稜角分明。

他拾起一根試了試硬度，骨釘重重砸在巖壁上，竟鑿出細小的石屑：“去叫人！”他轉頭吩咐守在洞口的青年，“挑五個力氣最大的，咱們得把這皮子釘牢這堵牆！”

五個壯小夥喊著號子撲上前，兩人拽住獸皮邊緣，三人持骨釘配合敲打。葉景辰半跪在地裡，精準地將骨釘楔入巖壁，每一次敲擊都震得掌心發麻。

雨水順著他溼透的髮梢滴進脖頸，卻絲毫未影響動作。當最後一根骨釘沒入巖壁，整張野豬皮如盾牌般嚴絲合縫地繃在洞口，邊緣還特意留出可供出入的活釦。

與此同時，吳月棠正站在野豬屍體旁，目光逐一掃過洞內的村民，燭光將她專注的側臉映得忽明忽暗。洞內此起彼伏的交談聲中，她快速清點完人數：“九百斤肉，兩百三十口人......”她猛地起身，裙角掃過堆成小山的肉塊，“村長爺爺！”

老人聞聲趕來，鞋底摩擦出清脆聲響。

“每戶兩斤鮮肉，剩下的全醃了。”她目光掃過山洞裡或疲憊或興奮的面孔，壓低聲音道，“讓各村長維持秩序，別讓人起了爭執。”

當分配的吆喝聲響起，洞內頓時熱鬧起來。女人們端著陶罐擠到前排，孩童踮著腳張望，青壯漢子自覺排成佇列。吳月棠站在肉堆旁，手中砍刀起落如飛，將帶骨的肉塊精準分成均等大小。

忽然，她瞥見隊伍末尾的趙琳琳正與王曉彬母親交頭接耳，兩人望向她的目光中，嫉妒與不甘幾乎快要迸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