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屍體?落葉歸根?”錢豹的聲音猛地提高了八度,像是聽到了本年度最佳笑話,他咧開嘴,露出滿口黃牙,“我說秦老,您是真不明白還是擱這兒裝糊塗呢?咱現在能不能活著出去都是個問題,您還惦記著這茬呢?”
陳教授被懟得老臉一紅,嘴唇翕動了幾下,卻沒說出話來。他轉頭看向我,目光中帶著一絲懇求:“幽褚,我知道這事兒是有點強人所難,可人死為大,總得給家裡人一個交代。要不這樣……”他頓了頓,似乎在盤算著什麼,“我給你們加錢,算作補償,你們看怎麼樣?這大熱天的,多拉一個人確實辛苦,可這……”
“這不是錢不錢的事兒!”錢豹不耐煩地打斷了他,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秦老,您那駱駝,說白了不還是我們的?您自個兒走著?那您的裝備誰來背?喝的水誰來背?再說了,駱駝拉過死人,回頭誰還敢騎?”
瘦猴湊了過來,神神秘秘地在錢豹耳邊嘀咕:“豹哥,你說得對,帶著那玩意兒,指不定會出啥么蛾子呢。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咱之前遇到的怪事還少嗎……”他欲言又止,眼神飄忽不定,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陳教授見錢豹和瘦猴態度堅決,知道再跟他們說下去也是白費口舌,於是又把目光轉向了我,語氣近乎哀求:“幽褚,我知道你們年輕人可能不太信這些,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總有它的道理。人這一輩子,辛辛苦苦,最後不就圖個……”
“陳教授,您先別激動。”我打斷了他的話,指了指遠處的天空,“您看這天,像正常的樣子嗎?實話跟您說吧,這事兒沒那麼簡單。帶著屍體,只會增加咱們的負擔,萬一出了什麼事,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陳教授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本就愁雲密佈的臉上,更多了幾分陰霾。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爭辯幾句,但路柔柔卻在這時扯了扯他的衣角,低聲勸道:“爸,算了吧,幽褚說得也有道理,咱們還是別……”
陳教授長嘆一聲,像是洩了氣的皮球,整個人都垮了下來。“唉,好吧好吧,都聽你們的。”他聲音嘶啞,帶著濃濃的失望,“那……咱們就在這兒做個記號吧,但願……但願能有機會回來。”
他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陣呼喊,像是有人在聲嘶力竭地求救。
“有人!”陳教授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他指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激動地喊道,“是他們!一定是我們的人!”
我也循聲望去,只見遠處的沙丘上,隱約出現了幾個晃動的人影,還有幾匹駱駝的輪廓。
“快!快去看看!”陳教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顧不上做標記了,拔腿就朝那邊跑去,路柔柔和另一個老頭也緊隨其後。
他們一邊跑,一邊大聲呼喊著,試圖引起對方的注意。
很快,兩撥人馬就匯合到了一起。隔著老遠,我就能聽到他們激動的呼喊聲和哭泣聲,那場面,簡直就像是失散多年的親人終於團聚了一樣。
“那倆娘們在不在?”錢豹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在人群中來回掃視,像是在尋找獵物的獵豹。
“管她們在不在!老孃今天非得好好教訓教訓她們不可!”華姐擼起袖子,氣勢洶洶地就要往那邊衝。
幽月趕忙拉住她:“華姐,別衝動!咱們現在可不是鬧內訌的時候……”
“都什麼時候了,還管這些!”我低聲喝止了他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團結起來,一起想辦法活下去!”
錢豹不屑地撇了撇嘴:“跟她們團結?開什麼玩笑!人家現在人也齊了,駱駝也有了,正好跟咱們分道揚鑣!”
瘦猴也小聲附和:“就是,帶著她們幹嘛?累贅!”
我正要說話,陳教授已經帶著他的人走了過來。
我這才發現,新來的有五個人,三匹駱駝。除了之前見過的柳烈、胖璇和方陽,還多了兩個人。
一個年輕女人,戴著眼鏡,扎著馬尾,手裡拿著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看樣子應該是隊伍裡的記者。另一個是扛著攝像機的中年男人,不出意外,就是負責拍攝的攝像師了。
“來來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陳教授站在兩撥人中間,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之前因為一些誤會,大家可能鬧得有些不愉快,但現在咱們都到了這個地步,我覺得也沒必要再計較那些了。咱們應該……”
“秦老師,您說的救命恩人,不會就是他們吧?”柳烈突然開口,打斷了陳教授的話,語氣中充滿了嫌棄和厭惡,“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怎麼哪兒都能碰見這幫人?”
她這話一出口,錢豹和華姐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你說誰倒黴?”錢豹瞪著眼睛,惡狠狠地盯著柳烈,“要不是我們,你們這幾個老傢伙早就喂沙蟲了!”
“幽月,上次罵你的,是不是就是這個臭婊子?”華姐也毫不示弱,指著柳烈的鼻子,破口大罵。
柳烈被華姐的氣勢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她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回擊:“是我又怎麼樣?你們這幫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再說一遍?!”華姐徹底被激怒了,她像一頭暴怒的母獅子,猛地朝柳烈撲了過去。
路柔柔想攔,但已經來不及了。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在空曠的沙漠中顯得格外刺耳。
柳烈被打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她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瞪著華姐,像是見了鬼一樣。
“你……你敢打我?!”柳烈尖叫一聲,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了,張牙舞爪地朝華姐撲了過去,兩個人瞬間扭打在一起。
胖璇見狀,也加入了戰團,場面頓時亂成了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