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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懷良親王的詭變

站在甲板上,海風混著鹹味,白辰目送王柬離去,方才一仗已經打出了風采,他相信朱元璋收到訊息後定然不會在掣肘自己了。

接下來便可以直接朝著東瀛進發了。

海風獵獵,玄冥號破浪而行,船艏像一柄劈開黑潮的刀。

白辰立在舵樓最高處,手指輕敲欄杆,節奏分明——那是洪武禁軍點鼓的拍子。

“提督,航向已標定:順風偏東八十五里,明日寅時可達壹岐島外海。”

趙大牛拖著那條剛包紮好的腿,聲音卻像銅鐘。

“不。”白辰抬眼,目光越過桅杆,落在海天盡頭的暗紫色雲牆,“我們不去壹岐。”

趙大牛一愣:“那——”

“直接去堺港。”

白辰吐出三個字,像三塊冰砸進油鍋。

堺港,日本南朝最後的財賦咽喉,也是倭寇銷贓的最大窩口。

“告訴炮艙,”白辰轉身,袖中的海圖嘩啦一聲展開,指尖點在一條几乎無人敢走的暗礁水道,“今夜子時起錨,借黑潮潛行;明晨卯時,我要讓堺港的鐘聲為我們而響。”

“旗號?”

“不掛旗。”

白辰眼底掠過一絲森冷,“掛燈。”

一盞,兩盞,三盞……

玄冥號舷側緩緩升起九盞幽綠磷燈,在夜色裡連成一條鬼火長鏈。

那是朱元璋御筆親題的九個字:

“照幽冥,引萬鬼,代天狩。”

黑潮之下,鐵甲無聲,卻彷彿有十萬亡魂隨行。

目標——

堺港,天守閣,南朝徵夷大將軍懷良親王的頭顱。

子時,黑潮如墨。

玄冥號收帆減火,僅餘九盞磷燈貼水而行,遠看像一串漂流的鬼眼。

暗礁水道狹窄,船底擦過礁頂,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卻無人敢停槳——

所有人都在等那一聲號炮。

卯時未到,堺港的天守閣剛敲第一聲晨鐘。

鐘聲被海風撕碎,混進霧裡,像老僧的嗚咽。

“提督,潮高六尺,順流。”

趙大牛單膝跪在舵樓側,腿上布條早被血浸透,他卻咧嘴笑,“再近三百步,咱們就能對著懷良的視窗開第一炮。”

白辰沒回頭,只抬手,五指併攏——

那是禁軍夜襲的“止聲”令。

下一息,桅杆頂端的望鬥打出三面黑旗:

霧薄,敵哨未覺,港內三十一艘倭船靜泊。

玄冥號無聲無息地滑入外港,像一條披著鐵鱗的鯊。

炮艙裡,三十六門紅夷大炮已褪下炮衣,炮口塞滿鏈彈與碎鐵;

火藥房中,藥包按“三疊浪”碼放——

第一輪鏈彈撕帆,第二輪霰彈殺人,第三輪實心彈砸船。

白辰解下腰間那盞最小的磷燈,隨手拋向空中。

燈在空中劃出一道幽綠的弧,“噗”地落在港面,

瞬間,九盞燈同時高懸,綠火連成一條筆直的線,

像一把橫在堺港咽喉上的鬼刃。

“點火。”

三十六門炮同時吐出火舌,

第一聲炮響壓碎了晨鐘,第二聲炮響驚飛了海鳥,

第三聲炮響落下時,懷良親王的天守閣頂層轟然炸開,

木屑與火星沖天而起,像一簇驟然綻放的赤蓮。

港內倭船這才驚醒,

有的砍纜,有的升帆,有的直接跳海。

但黑潮已逆卷,

玄冥號橫切而入,左舷炮口調低,

鏈彈呼嘯著橫掃桅杆,

三艘最大的倭船當場被絞成漂木。

趙大牛站在船頭,掄起百斤陌刀,一刀劈斷敵船首斜桅,

血混著海水濺了他滿臉,他大笑:

“提督!懷良的人頭值幾個賞錢?”

白辰踩著碎木與屍體登上碼頭,

海風掀起他的白袍,像一面招魂的幡。

他抬頭,

天守閣第三層視窗,

懷良親王披甲而立,鬢髮被火舌舔焦,

卻仍握著那柄鑲金的太刀。

白辰的聲音不高,卻蓋過所有哭喊與炮聲:

“懷良親王,

四年前,你斬我使節,辱我天朝,

今日,我以九幽磷火為帖,

請你——

下地獄。”

他抬手,

身後玄冥號主桅轟然降下一面黑旗,

旗面正中,正是那行硃砂小字:

照幽冥,引萬鬼,代天狩。

懷良親王縱聲狂笑,拔刀躍下——

刀光與磷火相撞,

像兩道閃電撕開了黎明。

白辰也不管這懷良親王聽不聽的懂,隨即便下令攻擊,時間寶貴,還有北朝的足利氏等著他去征服呢。

刀光與磷火交擊的一瞬,竟沒有金鐵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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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良的太刀斷成了兩截——被磷火生生蝕斷。

火星濺在他臉上,燒出焦黑的孔洞,他卻仍在大笑,笑聲像夜梟啼血。

“四年前,你們明人把屍體沉進這片海,”

他抬起焦黑的面孔,齒縫間漏出嘶嘶白氣,

“現在,屍體回來討債了。”

白辰眉心一跳。

腳下碼頭忽然震顫,木板縫隙裡滲出烏黑的水泡。

那不是潮水——是血。

血水裡,一隻泡爛的手猛地扣住白辰腳踝,五指指甲全剝落,裸出白骨。

“提督!”

趙大牛狂吼著掄刀斬下,刀鋒劈斷那隻手,斷口卻噴出磷火,濺在陌刀上,鐵刃竟像蠟一樣開始融化。

整片外港沸騰了。

三十一艘倭船的殘骸同時炸裂,碎木浮起,每一片碎木上都釘著一具泡脹的屍體,屍體眼窩裡亮著和磷燈一樣的幽綠光。

它們齊刷刷轉向玄冥號,像一支沉默的鬼軍。

懷良親王站在血泊中央,斷刀指天:

“蓬萊仙藥?不,我要的是——萬鬼之國!”

轟!

天守閣廢墟下傳來巨響,一座青銅巨棺破土而出,棺蓋滑落,裡面坐著一具披龍袍的骷髏,頭戴十二旒冕,懷裡抱著一卷血詔:

“朕,日本南朝正統天皇,今以血詔,開幽冥門。”

骷髏的眼窩對準白辰,下頜開合,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笑。

血詔上的字,竟是大明洪武年號,一字不差,只是被血浸透,像一封從地獄寄回人間的回信。

白辰終於動了。

他解開白袍,露出胸膛——

那裡赫然嵌著一枚銅鏡,鏡面裂成九瓣,每一瓣都映出一張人臉:

朱元璋、張玉、王柬、趙大牛……還有他自己。

“原來如此,”

白辰低語,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你要的,是我這面‘照妖鏡’。”

銅鏡突然迸出紅光,九瓣鏡面同時碎裂,

九道血影從鏡中撲出,與血泊裡的鬼屍撞在一起。

紅光與磷火糾纏,像兩條巨龍在海面撕咬。

最後一道紅光沒入白辰眉心。

他抬頭,瞳孔已變成兩粒旋轉的銅鏡,映出懷良驚駭的臉。

“懷良,”

白辰的聲音裡帶著金屬回聲,

“四年前,你斬我使節,

今日,我斬你輪迴。”

他抬手,

玄冥號三十六門炮同時調轉,炮口對準那具龍袍骷髏——

轟!

炮彈穿過骷髏,擊碎銅棺,

卻在血詔上留下一個焦黑的洞,洞裡緩緩飄出一行小字:

“幽冥已開,萬鬼入世——

白辰,你才是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