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獨眼龍將領若想動手，早就動手了。

他不動，是因為不敢。

白辰連看都未看他一眼，徑直走向那片剛剛劃分好的土地，拿起一把鋤頭，對著無數雙眼睛，親手刨下了第一捧土。

“開工。”

他只說了兩個字。

數萬百姓的回應，是山呼海嘯般的吶喊和無數同時揮下的鋤頭。

熱火朝天的景象，與對面那三千名護衛的鐵甲寒光，形成了荒謬卻又無比和諧的畫面。

獨眼龍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白辰在逼他。

逼他動手，也逼他不能動手。

當天夜裡，麻煩就來了。

十幾條黑影，如同鬼魅，摸進了剛剛搭建起來的窩棚區，手中提著火油和引火之物。

他們還沒來得及動手，腳下突然一緊，整個人便被倒吊了起來。

黑暗中，響起一片密集的機括聲。

無數張大網從天而降，將這十幾人罩了個結結實實。

邱龍王帶著人，從暗處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就這點本事，也想來偷營？”

窩棚區的百姓被驚醒，看到被吊起來的護衛，先是驚恐，隨即便是憤怒。

白辰從帳篷裡走了出來，身上只披著一件外衣。

他看了一眼那些俘虜，對邱龍王說：“不必審了。扒光了，吊在別院門口的旗杆上，讓他們的主子，天亮自己來領人。”

“是！”

第二天一早，秦王別院門口，十幾具光溜溜的身體，迎著晨風飄蕩。

獨眼龍的臉，已經不能用顏色來形容。

這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他派人去放人，卻發現那繩結用的是軍中最刁鑽的捆仙索，沒有專門的工具，根本解不開。

數萬百姓圍著看熱鬧，對著那十幾具身體指指點點，笑聲傳出數里。

獨眼龍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這個白辰，不按常理出牌。他用的手段，比刀子還狠。

接下來的幾天，護衛們的小動作不斷。投毒，縱火，破壞農具，所有能想到的陰損招數，都用上了。

可每一次，都被白辰輕而易舉地化解。

整個工地，被他用一種叫“保甲連坐”的法子，組織得鐵桶一般。十戶一甲，五甲一保，互相監督，互相保護。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去。

他還讓人在工地外圍，挖了深溝，立了木樁，灑了鐵蒺藜，佈置了無數簡易的報警機關。

三千護衛，就像被關在籠子裡的老虎，空有一身力氣，卻連一隻兔子都抓不到。

反觀白辰這邊，在充足的工錢和土地的刺激下，進展神速。

短短十日，荒地變良田，一座座嶄新的村落，拔地而起。

他甚至還辦起了一所學堂，讓那些流民的孩子，都能免費讀書。教書的先生，就是那些被他震懾住的，工部戶部的老油條。

白辰的聲望，在這些底層百姓中，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頂峰。他們不叫他白大人，叫他“白青天”，“活菩薩”。

獨眼龍知道，他已經輸了。

再這麼下去，不用白辰動手，他手下這三千人，軍心都要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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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準備寫信向遠在封地的秦王求援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到了別院。

燕王府總管，張玉。

他依舊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樣，直接找到了正在田埂上，和老農研究水渠走向的白辰。

“白大人，真是好手段。”張玉看著這片欣欣向榮的土地，由衷地感嘆。

“張總管有話直說。”白辰沒有停下手裡的活。

“我家王爺說了，秦王朱樉，性情暴虐，睚眥必報。他現在沒動手，是在等你犯錯。只要你露出一點破綻，他立刻就會調動封地大軍，以清君側的名義，將你碾成齏粉。”

“所以呢？”

“我家王爺願意助你一臂之力。”張玉遞上一份名冊，“這是王爺麾下，三百名經歷過百戰的老兵。他們會以流民的身份，混入你的工地，幫你操練出一支真正的可用之兵。”

白辰終於直起了身子。

他看著張玉，擦了擦手上的泥。

“燕王殿下想要什麼？”

“王爺什麼都不要。”張玉搖頭，“王爺只說，他鎮守北平，防的是北方的豺狼。而你白大人，未來要面對的，是東邊的大海。大明的疆土，不能只有陸地。”

白辰沉默了片刻。

“替我謝過燕王殿下。告訴他，等我的第一批船造好，我會送他一份大禮。”

送走了張玉，白辰立刻將那三百名老兵，打散編入了邱龍王的親衛隊。

有了這三百個殺神坐鎮，整個工地的防禦，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蘇婉的“大明動力”，生意越做越大。她用賺來的錢，在江南瘋狂收購船廠和木料，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雛形已現。

莫家父女，在監造司裡，夜以繼日地改進著蒸汽機。第二代，第三代，體積越來越小，動力越來越強。

莉娜成了白辰的影子，她學著漢人的語言，學著管理那些瑣碎的內務，那雙碧綠的眸子裡，漸漸有了幾分煙火氣。

雲裳依舊冷若冰霜，她每天都會寫一封密信，送入宮中。只是信的內容，從一開始的“妖言惑眾”，變成了“其法詭異，然或可成事”，再到後來的“匪夷所思，非臣女能解”。

這天，白辰正在親自規劃一條連線整個墾區的總水渠。

這條水渠，將利用山勢的落差，和蒸汽機的抽力，形成一個自流灌溉的迴圈系統。

挖掘工作進行到別院後山的一處山坳時，意外發生了。

“轟隆”一聲。

負責挖掘的民夫，一鋤頭下去，地面竟然整個塌陷了下去，露出了一個漆黑的洞口。

一股帶著硫磺和銅臭的怪味，從洞裡冒了出來。

“大人！挖到寶了！”民夫興奮地大喊。

邱龍王立刻帶人封鎖了現場。

白辰趕到時洞口已經被拓寬。

他讓人點了火把親自帶著邱龍王和莉娜，走下了洞穴。

洞穴很深像是被人為挖空的。

越往下走那股銅臭味越濃。

走了約莫百步眼前豁然開朗。

這裡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但溶洞的景象卻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