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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更加沉悶的嘶吼

他親自走到蒸汽機旁扳動了一個閥門。

這一次蒸汽沒有去驅動飛輪。

而是透過一根柔韌的皮管連線到了一個巨大的,由合金鋼打造的汽錘上。

“轟!”

一聲巨響。

重達千斤的汽錘被高壓蒸汽推動,狠狠地砸在了鋼矛的末端。

大地為之一震。

那尖銳的鋼矛竟被硬生生地砸進了乾裂的土地裡一尺有餘。

“轟!”

“轟!”

“轟!”

汽錘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地砸下。

那根由百根鋼管連線成的“長矛”,就好像一根釘子,被一寸一寸地,砸入大地深處。

所有人都被這狂暴而野蠻的景象驚呆了。

紫陽真人忘了搖動他的法鈴。

城牆上的朱棣,收起了臉上的冷笑。

朱標的眼中,滿是震撼。

只有朱元璋,身體微微前傾,死死地盯著下方。

當最後一節鋼管也消失在地表時,白辰下令停止。

他走到那個只留著一個洞口的地方,讓人將一條更細的皮管,接了上去。

皮管的另一頭,連著蒸汽機的一個抽水泵。

白辰再次扳動閥門。

蒸汽機發出了與之前不同的,更加沉悶的嘶吼。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息。

兩息。

十息之後。

只聽見“噗”的一聲,那皮管的出口,噴出了一股渾濁的泥漿。

緊接著,一股清澈的,帶著泥土氣息的地下水,從管口狂湧而出!

水!

真的是水!

人群瞬間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歡呼。

“出水了!出水了!”

“神仙!白大人是活神仙!”

紫陽真人看著那股沖天而起的水柱,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法壇,一口老血噴出,仰頭便倒。

水流越來越大,順著田埂,滋潤著龜裂的土地。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光靠這一點,要灌溉萬畝良田,依舊是杯水車薪。

白辰,只是證明了他能找到水,卻依舊沒有完成那個不可能的任務。

午時已到。

監斬官已經走到了法場中央。

白辰,還是要死。

就在此時,遠處通往京城的官道上,煙塵大作。

一隊錦衣衛,正簇擁著一輛囚車,飛馳而來。

囚車裡,關著一個衣飾華貴,卻面無人色,瑟瑟發抖的胖子。

錦衣衛指揮使毛驤,翻身下馬,快步走到白辰面前,單膝跪地。

“白大人,幸不辱命!”

他高聲喝道:“奉白提督鈞令,徹查京畿大旱之源!於城西六十里,秦王別院之內,查獲私建水壩一座,截斷上游水源,供其園林享樂!人犯,秦王世子朱尚炳,已帶到!”

全場死寂。

秦王,朱元璋的次子,當今陛下的親弟弟。

朱尚炳,皇帝的親侄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望向了城牆之上。

只見那道身穿龍袍的身影,緩緩站起,雙手,死死地按在了城牆的垛口上。

白辰也抬起了頭,他的目光越過無數的人群,與城牆上的那道目光,在空中交匯。

他沒有求雨,也沒有造河。

他用最直接,也是最血腥的方式,告訴了所有人,這場天災的背後,是人禍。

他贏了,贏得乾淨利落。

但也輸得,一敗塗地。

他當著全天下人的面,狠狠地打了皇室的臉。

良久,朱元璋的聲音,從城牆上傳了下來,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白辰。”

“你很好。”

“既然秦王別院的風水,能養出這麼大的水。那從今日起,那座別院,連同裡面的三千護衛,便一併賜給你了。”

“朕,要你在那裡,給朕再造一個寶船監造司出來。”

朱元璋的聲音落下,整個刑場外,落針可聞。

把秦王別院和三千護衛賜給白辰。

這不是賞賜,這是捧殺,是催命。

秦王朱樉,是出了名的暴戾護短。白辰拆了他的水壩,抓了他的兒子,皇帝非但不安撫,反而將他的別院和家奴都賞給了白辰。

這無異於直接告訴秦王,去,給朕弄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臣子。

朱尚炳聽到這話,癱在囚車裡,突然癲狂地大笑起來。

“白辰!你死定了!我皇叔不會放過你的!”

毛驤的臉色也變了,他看向白辰,眼神裡帶著一絲同情。

白辰卻好像沒聽見一樣,對著城牆的方向,躬身一拜。

“微臣,謝陛下隆恩。”

他走到那口剛剛打出的深井旁,看著那股依舊在汩汩冒出的清泉,對邱龍王下令。

“傳我命令,寶船監造司,即刻起,全員遷往城西。另外,貼出告示,就說我白辰,奉旨招工,凡是願意來城西修築水利,開墾荒地的百姓,管吃管住,每人每日,發工錢一百文。”

這個命令,再次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他不跑,不躲,反而要大張旗鼓地,在秦王的別院上,動起土來。

“大人!”邱龍王急道,“秦王府的三千護衛那可不是衙役,是上過戰場的精兵。我們這八千人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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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我要跟他們打了?”白辰打斷他,“我們是去開荒種地的是去為陛下分憂的。他們若是敢動我們就是與民為敵就是公然抗旨。”

當天白辰便帶著他的人浩浩蕩蕩地開赴城西。

秦王別院佔地千畝,依山傍水亭臺樓閣奢華無比。

別院門口早已站滿了身穿鎧甲,手持兵刃的護衛。

為首的一名獨眼龍將領看到白辰的隊伍過來臉上帶著一絲獰笑。

“白提督別來無恙啊。我家王爺有令這別院,您進得來怕是就出不去了。”

白辰沒有理他只是讓蘇婉,將一口口大箱子抬到了陣前。

箱子開啟裡面不是金銀而是嶄新的農具、種子和一摞摞製作精美的地契。

“奉陛下口諭。”白辰的聲音傳遍全場,“此地千畝良田已歸寶船監造司所有。現招募流民開荒屯田。凡應募者,皆可在此領取農具、種子並可與本官簽訂地契。開荒所得三七分成官三民七永不加賦。”

這個條件太過優厚。

跟在隊伍後面看熱鬧的百姓瞬間騷動起來。

那獨眼龍將領臉色一變。

“白辰,你休要妖言惑眾!此地乃是王府私產,豈容爾等賤民染指!”

“放肆!”白辰聲色俱厲,“此地乃陛下親賜地契在此,六部皆有備案。爾等不過是王府家奴竟敢質疑聖意是想反了嗎?”

白-辰將那份蓋著玉璽的地契高高舉起。

獨眼龍和他身後的護衛氣焰頓時矮了三分。

他們再蠻橫也不敢公然對抗聖旨。

“兄弟們,白大人是為我們謀活路啊!”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一個衣衫襤褸的漢子,第一個衝了出來從蘇婉手中接過了一把鋤頭。

“我幹!”

有一個帶頭的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越來越多的百姓湧了上來,將蘇婉的桌子圍得水洩不通。

那三千護衛被數萬激動的百姓包圍著,進退兩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白辰的人,在他們的地盤上,安營紮寨劃分田地。

獨眼龍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白辰這是陽謀。

他用民意用聖旨,將他們死死地綁住了手腳。

他們若敢動手殺一個百姓就是激起民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