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梟的情況不對。”
“那,我,”張薇薇一口氣提起來,上不去下不來,試探道,“我需要下去(證明清白)嗎?”
“不用。”異口同聲的拒絕,吳邪、黎簇二人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黎簇嘴角勾起轉瞬即逝的譏諷,率先移開視線。
“那你還不趕緊在下面主持公道,上來做什麼?”
“狗咬狗呢,我可主不了這種公道。”
吳邪垂眸晃動著瓷杯子,杯中水波盪漾,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杯底,似乎要把所有情緒都溺斃在其中。
兩尊大佛較勁兒般坐在桌子邊一動不動,簡陋的木門擋不住樓下的爭吵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激烈。
木椅砸向木牆的悶響震落一地沙土,桌腿斷裂時發出尖銳的“咔嚓”,像骨頭錯位的脆響。碎裂的木屑混著瓷碗的炸裂聲飛濺,碗碟落地的“嘩啦”與木榫崩開的“噼啪”絞成刺耳的交響曲,空氣裡浮動著胡楊木斷裂的苦澀氣息。
王盟跑上來,叫人,臉上帶著血,“不好了,馬日拉,馬日拉,死了。”
吳邪握著瓷杯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用力到泛出青白,從昨日開始就暈沉沉的腦袋裡傳來一陣陣刺痛,“誰死了?”
“馬日拉,老闆,馬日拉。”王盟擦去半邊臉上的血汙,特意湊近了解釋,“您剛上來,葉梟就抽出一把刀,指著攝製組那群人,開罵。”
“也不知他怎麼想的,硬說王導他們給他下毒了。”
“中毒了會渾身癢嗎?喝了水會疼嗎?會耳鳴嗎?”吳邪沾了點水,點在桌上,一、二,三,三點。
“這,我也不知道啊,老闆。”王盟接過張薇薇遞來的溼毛巾,感激的笑笑,“本來按照我往常的經驗來說,他罵一通,應該就算了。”
“誰知道他就跟瘋了一般,揮舞著刀四處亂砍,大吼著,有人害他,要砍死所有人。”
“可是這和馬日拉有什麼關係,是誤傷?”黎簇問道。
王盟神色複雜的嘖了一聲,“是也不是。”
“梟子,梟子,你聽我說,有難姐在,有我老麥在,哪個癟犢子下毒害了你,我們都不會放過他的。”
“我們有刀,我們有藥,你先把刀放下,我們一起想辦法。你不相信你難姐了嗎?我一定給你治好,我們還要一起發財呢,葉梟!”
蘇難和老麥輪番安撫,葉梟充血的眼眶恢復些許清明,手中揮舞的長刀緩緩放下,血滴順著刀尖滴落在地上。
遠處,躲在遠遠的攝製組眾人蜷縮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傻子嘎魯揮舞著手臂,叫喊,“下毒,下毒,死,死!”
楊紅露攙著馬老闆躲在一邊,馬老闆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厭惡的看著這場鬧劇。
他的身子沉甸甸的往下墜,每個毛孔、每個細胞都在抓耳撓腮的渴望,近在咫尺的寶石要被這群蠢貨給攪黃了。
“哎喲,老馬,你這是怎麼了!”
蘇難轉身,馬老闆血肉模糊的脖子上面佈滿了抓痕,指甲縫裡的血絲細細的垂下來,在陽光下時隱時現。
“嘔,嘔,”
此起彼伏的乾嘔聲響起,蘇難低頭,馬日拉死不瞑目的頭顱望著她。
“梟子!”
染血的長刀被扔在屍體旁邊,葉梟舉起桌上切肉的小刀,插進小臂,鮮血飛濺在他臉上。
“他居然在笑,老闆。”王盟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我發誓我沒看錯,他真的在笑。”
無錯書吧“越割越深,越劃越快。”
“啊!”
“吳邪,你有毛病啊!”
黎簇揣著雙臂在吳邪右側坐下,角落裡站著嘎魯和蘇日格,馬日拉的屍體被隨意堆在一邊,柱子上綁著葉梟,桌子邊坐著所剩無幾的幾個人。
“吳老闆,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
蘇難站在桌子邊,歪歪頭,示意吳邪看看四周的情況,“這裡,死的死,傷的傷,就連馬老闆都中招了,怎麼就你,”
精緻小巧的下巴微微揚起,蘇難一個一個點名,“你,你,還有你,沒事呢?”
“誰說我沒事?”慘白的手指點在撓得通紅的手臂上,吳邪仰頭、露齒、微笑。
嘶,張薇薇捂著手臂,通紅腫脹泛著血絲,淚眼朦朧的控訴道,“吳邪,你有必要用這麼大力氣嗎?”
“那他呢?”老麥的刀尖指著黎簇,“這小子怎麼沒事啊!”
“我自己來,”黎簇起身,黎簇展示,黎簇360度全方位展示,順手拽開曾爺的領口和王導的袖子,“我們都犯病了。”
“你他孃的糊弄誰呢?老子會分不清刀傷和抓傷嗎?”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老麥,黎簇撥了撥額前的碎髮,笑眯眯的看向蘇日格,“謝謝老闆娘送來的裝備。”
“小子,你,”
“老麥,”蘇難呵斥道。
“小建議,地窖可能有驚喜。”吳邪禍水東引的招數用的是爐火純青。
眾人憎恨的目光齊齊落在蘇日格母子身上,老麥甩了甩手腕,“找死呢,是吧?黑吃黑吃到老子這來了!等著,老子回來就弄死你!”
“給。”
吳邪握住手槍,打量了幾下,笑著向眾人解釋道,“代為保管,代為保管。”
“我沒有,就只是一把槍,不能證明什麼。”蘇日格侷促不安的擺手,“我這是為了防身,我們孤兒寡母的,在這討生活,難免碰上意外,情形,都是為了,”
“為了防身就帶槍啊,我們也進來這裡了,我們怎麼沒帶槍啊?”果子嘟囔著,“你這不就是黑店嗎?”
“噢,我知道了。老馬的毒,就是你下的,你是想把我們都殺了!”楊紅露指著她,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尋求眾人的認可。
“怪不得你們這麼熱情,非要讓我們休息一晚再離開,原來是,是想,”
“是想把我們都殺了。”
張薇薇跟上節奏,“先下毒,再搶劫,雙管齊下,這是要置大家於死地啊!”
老麥罵罵咧咧的闖進來,扔下一地的作案工具和亂七八糟的金銀珠寶首飾,“他孃的,真黑,你們這人命買賣是真賺錢啊!”
“老闆娘,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蘇難拿著老麥遞來的槍,指著嘎魯威脅道。
“是,人是我殺的,那些也是我搶的,沒想到今天落在你們手裡。我認命,你動手吧。”
蘇日格擋在嘎魯前面,張開雙臂保護自己的孩子。
“嘎魯什麼都不知道,他是無辜的。”
可惜,這副舐犢情深的模樣,打動不了現場的任何一個人,死亡的恐懼依然籠罩在心頭。
畢竟,毒還沒解呢。
“那解藥呢,把解藥給我!”馬老闆用盡力氣,猛拍桌子,“立刻,馬上!”
“我沒有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