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漸升高,已近午時。各家營地都開始忙碌起來,準備午膳。一時間,刀切砧板聲、鍋鏟碰撞聲、僕從們的吆喝聲,伴隨著各種食物的香氣,在草甸上瀰漫開來。
周玉麒的營地無疑是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他特地從京城最有名的酒樓醉仙樓請來了兩位大廚,此刻正指揮著十幾個僕從,在臨時搭建的灶臺旁大展身手。只見灶火熊熊,鍋中熱油翻滾,各種珍稀食材流水般地送了上去:什麼熊掌鹿筋、燕窩魚翅、駝峰猩唇,應有盡有。濃郁霸道的香氣隨風飄散,引得周圍不少人口水暗咽。
周玉麒換了一身更為華麗的錦袍,得意洋洋地坐在他的虎皮大椅上,手中端著一杯琥珀色的葡萄酒,不時對著周圍揚聲道:“諸位!今日春光正好,本公子特備薄宴,與諸君同樂!待會兒菜餚備好,還請賞光前來,嚐嚐我醉仙樓大廚的手藝!保管叫你們齒頰留香,回味無窮!”
他這話與其說是邀請,不如說是炫耀。不少家底稍遜的公子小姐們,聞著那邊的肉香,再看看自家僕從準備的尋常飯菜,臉上都露出了幾分豔羨之色。
“周公子真是豪氣!”有人高聲奉承道,“能嚐到醉仙樓大廚親手烹製的佳餚,我等真是有口福了!”
“是啊是啊,光聞著這香味,就知道必定是人間美味!”
周玉麒聽著這些恭維話,更是飄飄然起來,彷彿已經看到眾人對他頂禮膜拜的場景。他特意朝陸微瀾的方向瞥了一眼,見她那邊依舊是冷冷清清,只有主僕三人在那簡陋的桌椅旁,似乎在擺弄些什麼吃食,心中更是得意:“哼,等會兒看你拿什麼出來!怕不是隻有些粗茶淡飯,難以下嚥吧!”
陸微晴和錢夢裳等人也聚在一處,她們的午膳是由各家湊份子,請了一位手藝不錯的廚娘現場烹製,雖然比不上週玉麒那邊的山珍海味,但也算得上豐盛可口。
“晴妹妹,你瞧周公子那邊,可真是氣派非凡。”錢夢裳一邊用銀籤挑著一小塊水晶餚肉,一邊酸溜溜地說道,“也不知二姐姐那邊準備了些什麼,莫不是真要用些乾糧點心來充飢?”
陸微晴心中也是忐忑,她生怕陸微瀾又做出什麼驚世駭俗之舉,讓她跟著丟臉。她強笑道:“二姐姐自有她的道理,許是她不喜油膩吧。”這話連她自己都不信。
此時的陸微瀾,確實沒有生火造飯的打算。她正不緊不慢地從一個看似普通的藤編食盒裡,一件件取出她的午餐。那食盒內部其實是加了保溫隔層的,能確保食物在一定時間內保持溫度和新鮮度。
只見她先是取出了幾份用油紙仔細包裹好的夾肉餅。這夾肉餅並非尋常的肉夾饃,而是她用空間裡的全麥吐司麵包片,夾上生菜葉、番茄片以及她秘製的照燒雞腿肉,做成的三明治。麵包片烤得微黃,邊緣還帶著漂亮的焦痕,紅的番茄,綠的生菜,配上醬色的雞肉,色彩鮮豔,引人食慾。
接著,她又拿出一個長條形的竹盒,開啟一看,裡面是一排排碼放整齊的珍珠米卷。這是她用空間裡的壽司米、海苔、黃瓜條、蟹肉棒和魚籽醬做成的壽司卷,每一個都切得大小均勻,橫截面色彩斑斕,宛如精美的藝術品。
“小姐,這些飯卷兒可真漂亮!”春桃和夏荷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精緻的吃食,不由得嘖嘖稱奇。
“這叫壽司,是海外傳來的一種吃法。”陸微瀾隨口胡謅道,一邊將三明治和壽司分別裝在幾個帶來的白瓷碟子裡。
隨後,她又從一個密封的陶罐裡倒出一些金黃色的薄片,裝在一個敞口的竹籃裡。這自然是她空間裡的原味薯片,只是換了個說法,叫香酥薯蕷片。
最後,她開啟一個小巧的木製糕點盒,裡面是幾塊獨立包裝的、鬆軟香甜的小蛋糕,有原味的,也有抹茶味的,上面還用奶油裱了簡單的花紋。
“好了,開飯吧。”陸微瀾將這些食物一一擺放在那張鋪著亞麻餐布的摺疊野餐桌上,雖然沒有大魚大肉,但勝在精緻新奇,色香味俱全。
春桃和夏荷早已食指大動,只是礙於規矩,等著陸微瀾先動筷。
陸微瀾拿起一塊三明治,咬了一口,鬆軟的麵包,爽脆的蔬菜,鮮嫩的雞肉,配上微甜的照燒醬,味道好極了。她又嚐了一塊壽司,米飯彈,餡料豐富,魚籽在口中爆開的感覺十分美妙。
“你們也吃吧,不必拘束。”陸微瀾對兩個丫鬟說道。
春桃和夏荷這才歡天喜地地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塊壽司放入口中,頓時眼睛都亮了:“唔!好吃!這米飯又香又糯,裡面的東西也好鮮美!”她們又嚐了三明治和薯片,每一樣都讓她們讚不絕口,覺得比平日裡吃的那些山珍海味還要美味。
陸微瀾看著她們滿足的表情,微微一笑,又從那個大號的保溫壺裡倒出三杯熱氣騰騰的棕色液體,分別放在三人面前。一股濃郁而奇特的香氣立刻瀰漫開來,帶著一絲絲苦澀,又夾雜著一種醇厚的甜香。
“小姐,這是什麼茶?好香啊!”夏荷好奇地問道。
“這不是茶,叫可可豆煮提神湯,是我從一本古籍上看到的方子,說是飲之能提神醒腦,消除疲乏。”陸微瀾面不改色地說道,這自然是她用空間裡的速溶咖啡和奶粉、糖衝調出來的熱咖啡。
主僕三人正吃得津津有味,忽聽得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
“陸二小姐!你們在吃什麼好東西呢?隔著老遠就聞到香味了!”卻是蕭北辰,他鼻子尖,又是個坐不住的,自家那邊的飯菜還沒上齊,他便循著香味找了過來。他身後還跟著宋清遠和趙鈺。
陸微瀾抬頭一看,只見他們三人正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桌上的食物。她大方地笑道:“不過是些家常便飯,幾位公子若是不嫌棄,不妨嚐嚐?”
蕭北辰早就等這句話了,他毫不客氣地走到桌邊,拿起一塊三明治就往嘴裡塞,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唔!這餅子夾肉,味道不錯!比那些乾巴巴的肉夾饃強多了!”
宋清遠和趙鈺也走了過來,他們對那些色彩鮮豔的珍珠米卷更感興趣。宋清遠斯文地用公筷夾起一個,細細品嚐,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這米飯的處理方式頗為獨特,內餡搭配也相得益彰,清爽可口,確是別出心裁。”
趙鈺則對那香酥薯蕷片產生了興趣,他拈起一片放入口中,咔嚓一聲,香脆無比,讓他那雙桃花眼都眯了起來:“此物有趣,薄如蟬翼,入口即化,鹹香適口,佐酒當是一絕。”
陸微瀾見他們喜歡,又給他們各倒了一杯可可豆提神湯。三人嚐了一口,皆是面露奇色。
“這湯……味道奇特,初入口微苦,回味卻甘醇,飲下後果然覺得精神一振!”宋清遠讚道。
蕭北辰則大咧咧地說:“好喝!比那些酸不溜丟的果子露強!”
就在此時,陸微瀾又從那個用棉布包裹的銀色方盒裡,取出了幾樣東西。只見她先是拿出一個小巧的開瓶器,對著一個用深色厚玻璃瓶裝著的、裡面是透明液體的水瓶口輕輕一撬,噗嗤一聲輕響,瓶口冒出一縷白氣,同時一股細密的氣泡從瓶底爭先恐後地湧了上來。
“這是何物?”趙鈺好奇地問道,他注意到那瓶子似乎是琉璃所制,只是顏色深沉,看不清內裡。
陸微瀾微微一笑,將瓶中的液體倒入幾個帶來的玻璃杯中,對外稱琉璃杯,只見那液體在杯中不斷地冒著歡快的小氣泡,煞是好看。她遞了一杯給趙鈺:“此乃秘製冰爽瓊漿玉液,夏日特供,趙小侯爺不妨嚐嚐?”
這自然是她空間裡冰鎮好的雪碧。
趙鈺接過杯子,只見杯壁上凝結著一層細密的水珠,入手冰涼。他將信將疑地喝了一口,只覺得一股冰涼勁爽的甜意直衝腦門,那無數細小的氣泡在舌尖上跳躍炸裂,帶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口感,瞬間驅散了春日的燥熱和旅途的疲憊。
“好!好一個冰爽瓊漿!”趙鈺一雙桃花眼瞪得溜圓,脫口讚道,“此物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啊!陸二小姐,你這寶貝是從何處得來?”
宋清遠和蕭北辰也各自要了一杯,品嚐之後,皆是讚不絕口,那表情活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這邊的動靜,自然也吸引了周玉麒的注意。他正指揮著僕從將一道道硬菜——什麼烤全羊、燴鹿筋、龍井蝦仁、蟹粉獅子頭——流水般地端上他那張紫檀木大桌,準備宴請眾人,彰顯他的豪富。
“哼,一群沒見過世面的東西!幾塊破餅子,幾杯爛茶水,也值得如此大驚小怪?”周玉麒見宋清遠、蕭北辰、趙鈺這幾位身份不凡的公子哥兒都圍在陸微瀾那簡陋的攤子前,吃得津津有味,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強烈的妒火和不忿。
“來人!”周玉麒對著身邊的管事吼道,“去把宋公子、蕭公子、還有趙小侯爺都給本公子請過來!就說本公子的酒宴已經備好,山珍海味,瓊漿玉液,豈是那些鄉野吃食能夠比擬的?讓他們莫要失了身份,與那等粗鄙之人為伍!”
那管事連忙應聲,小跑著過去傳話。
管事走到陸微瀾等人面前,陪著笑臉道:“宋公子,蕭公子,趙小侯爺,我家公子有請。我家公子的宴席已經備好,特地從醉仙樓請來的名廚主理,有江南新進的雨前龍井,還有窖藏了三十年的女兒紅,更有西域進貢的葡萄美酒,萬望幾位公子賞光!”他說這話時,特意提高了聲音,目光還輕蔑地掃了一眼陸微瀾桌上的簡陋食物。
周玉麒的聲音也從不遠處傳來,帶著濃濃的優越感:“幾位賢弟,快快過來!我這裡的美酒佳餚,才是真正的享受!那什麼冰爽瓊漿,聽著名字唬人,怕不是山泉水裡加了些糖霜吧?也敢與本公子的葡萄佳釀、陳年女兒紅爭輝?簡直是笑話!”
他這話一出,周圍不少趨炎附勢之徒也跟著起鬨:
“就是!周公子這裡的才是真正的瓊漿玉液!”
“陸二小姐那些東西,看著新奇,怕是中看不中吃吧?”
“到底是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
陸微瀾聽著這些刺耳的議論,只是淡淡一笑,拿起手邊的玻璃杯,輕輕晃了晃裡面不斷冒著氣泡的雪碧,那晶瑩剔透的液體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她心中暗道:封建土豪的想象力也就到此為止了。等你們真正嘗過這現代工業的結晶,就知道什麼叫做曾經滄海難為水了。
宋清遠、蕭北辰和趙鈺三人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幾分玩味的笑容。他們剛嘗過陸微瀾這裡的奇珍異味,對周玉麒那些所謂的山珍海味反倒興趣缺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