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周玉麒管事的盛情邀請和周玉麒本人那毫不掩飾的炫耀與輕蔑,宋清遠三人臉上非但沒有露出絲毫嚮往之色,反而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頭。
蕭北辰是個直性子,他剛剛才被陸微瀾的冰爽瓊漿和香酥薯蕷片驚豔到,此刻聽周玉麒如此貶低,心中頓時有些不爽。他大大咧咧地對那管事擺了擺手道:“回去告訴你家公子,他的美意我們心領了。只是我們在這邊吃得正開心,就不過去湊那個熱鬧了。”
他頓了頓,又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再說,山珍海味雖然名貴,但吃多了也膩味。偶爾換換口味,嚐嚐這些清爽別緻的鄉野小食,倒也別有一番風味。周公子怕是平日裡錦衣玉食慣了,不懂得這種樂趣。”
這話聲音不小,清晰地傳到了周玉麒的耳中。周玉麒的臉色頓時一沉,他沒想到蕭北辰會如此不給他面子,當眾拒絕他的邀請,還暗諷他不懂生活情趣。
“蕭北辰!你這是什麼意思?”周玉麒怒聲道,“本公子好心好意請你們倒是不識抬舉!莫非真覺得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比本公子的山珍海味還要好?”
趙鈺也懶洋洋地開口了,他端著手中的玻璃杯,輕輕呷了一口冰鎮雪碧,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周兄此言差矣。所謂美食,並非一定要食材名貴、烹飪繁複才算得上乘。陸二小姐這些吃食,雖然看似簡單,但無論是口味還是心思,都頗為新奇獨特,令人耳目一新。譬如這杯冰爽瓊漿,入口清冽甘甜,氣泡在舌尖炸裂的感覺,簡直妙不可言,比那些醇厚的美酒更能解渴消暑。本侯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了。”
他這話一出,更是讓周玉氣得七竅生煙。趙鈺可是承恩侯府的小侯爺,身份比他只高不低,連他都對陸微瀾的破爛玩意兒讚不絕口,這豈不是當眾打他的臉?
宋清遠也溫和地補充道:“周公子,美食之樂,在於品味與心境。陸二小姐這裡的確清靜自在,食物也別具一格。我等叨擾已久,心滿意足,就不去打擾周公子的雅興了。”他言辭雖然客氣,但拒絕之意卻十分堅決。
這三位在京城年輕一代中頗有分量的公子哥兒,竟然異口同聲地拒絕了周玉麒的盛宴,反而對陸微瀾那些鄉野小食推崇備至,這讓周圍原本等著看陸微瀾笑話的人都驚掉了下巴。
那些剛才還在趨炎附勢、幫著周玉麒貶低陸微瀾的人,此刻都有些傻眼了。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這風向怎麼說變就變了。難道,陸二小姐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吃食,真有那麼大的魔力?
周玉麒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被氣得渾身發抖。他指著宋清遠三人,怒道:“好!好!好!你們真是給臉不要臉!本公子一番盛情,竟被你們如此作踐!等著吧,等你們嘗不到本公子的美酒佳餚,可別後悔!”
他身邊的那些食客們,雖然也對陸微瀾那邊的新奇玩意兒有些好奇,但更不敢得罪周玉麒,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吹捧:
“就是!宋公子他們太不識好歹了!周公子的宴席才是真正的頂級享受!”
“我看他們就是故作清高!那些粗鄙之物,哪裡比得上週公子這裡的精緻菜餚?”
“哼,待會兒他們聞著咱們這邊的香味,怕是要饞得流口水呢!”
陸微瀾聽著這些聒噪的聲音,只是微微一笑,拿起一片金黃酥脆的薯片,優雅地放入口中,咔嚓一聲,清脆悅耳。她對春桃道:“春桃,把我們帶來的那個桂花香露也拿出來,給幾位公子嚐嚐鮮。”
春桃應聲,從食盒的底層取出一個小巧的青瓷瓶,開啟瓶塞,一股清甜的桂花香氣便瀰漫開來。她給宋清遠、蕭北辰和趙鈺各倒了一小杯。
這所謂的桂花香露,自然是陸微瀾空間裡的冰紅茶,只是她事先在裡面泡了幾朵幹桂花,又換了個雅緻的瓶子而已。
三人嚐了一口,只覺得茶香與桂花香完美融合,甜度適中,冰鎮過後更是沁人心脾,比尋常的酸梅湯、果子露之類不知高明瞭多少倍。
“好茶!好茶!”蕭北辰一飲而盡,大呼過癮,“陸二小姐,你這些寶貝可真是層出不窮啊!俺老蕭今日算是服了!”
趙鈺也讚道:“此露清雅甘洌,花香與茶韻相得益彰,飲之唇齒留香,確是消暑解膩的佳品。”
宋清遠則細細品味著,目光中帶著探究:“陸二小姐,恕在下冒昧,你這些飲品和點心的方子,似乎都與尋常所見大相徑庭,不知是何處傳承?”
陸微瀾抿唇一笑,依舊是那套說辭:“不過是些家傳的粗陋吃食,偶然從幾本殘缺的古籍食譜上學來的罷了,讓幾位公子見笑了。”
她越是說得輕描淡寫,宋清遠等人便越覺得她深藏不露。
周玉麒那邊,雖然嘴上還在罵罵咧咧,但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往陸微瀾這邊瞟。他看到宋清遠他們喝著那桂花香露時一臉享受的表情,聞著那飄過來的淡淡桂花香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清甜氣息,再看看自己面前那些油膩膩的烤肉、濃稠的羹湯,忽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起來。
他身邊的食客們,雖然還在大快朵頤,但也不時地伸長脖子往陸微瀾那邊張望,臉上都帶著幾分好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尤其是那些年輕的公子小姐,他們本就對新奇事物充滿興趣,此刻更是心癢難耐。
貴女錢夢裳,原本正和陸微晴一起,在不遠處的一個小團體裡享用著還算豐盛的午餐。她看到宋清遠、蕭北辰、趙鈺這三位在京城貴女圈中都極受歡迎的公子哥兒,竟然都圍在陸微瀾身邊,對她的破爛玩意兒讚不絕口,甚至不惜得罪周玉麒,心中那股嫉妒之火簡直要燒穿她的五臟六腑。
“哼!真是不知所謂!”錢夢裳用力地將手中的銀箸拍在桌上,發出刺耳的聲響,“那些東西,瞧著就古里古怪的,哪裡比得上正經的飯菜?宋公子他們也是,被那陸微瀾灌了什麼迷魂湯不成?居然連周公子的面子都駁了!”
陸微晴的臉色也十分難看,她低著頭,默默地扒拉著碗裡的飯,食不知味。她既嫉妒陸微瀾能得到那三位公子的青睞,又怨恨陸微瀾讓她在眾人面前抬不起頭來。她覺得,如果不是陸微瀾非要搞這些特立獨行的東西,自己也不會被錢夢裳等人明裡暗裡地嘲諷。
“晴妹妹,你也別太往心裡去。”錢夢裳見陸微晴情緒低落,假惺惺地安慰道,“你二姐姐她就是那樣的性子,喜歡出風頭罷了。等這陣新鮮勁兒過去了,大家自然就知道,還是我們這些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更得體。”她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卻巴不得陸微瀾立刻出個大糗。
就在此時,一陣更為濃郁奇特的香氣從陸微瀾那邊飄了過來。那是一種帶著微微焦香,又夾雜著奶香和某種說不清的甜香的味道,霸道而溫柔,瞬間便蓋過了周圍其他食物的香氣,甚至連周玉麒那邊濃烈的肉香都被壓下去了幾分。
“咦?這又是什麼香味?”
“好香啊!比剛才那個可可豆提神湯還要誘人!”
“是從陸二小姐那邊傳來的!”
眾人循香望去,只見陸微瀾正從一個小巧的行動式炭爐上,她空間裡的卡式爐,用木炭做偽裝取下一個平底的小鍋裡是幾塊金黃色的、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餅。她用一把小巧的木鏟將餅鏟到盤子裡,又在上面淋上了一些琥珀色的濃稠糖漿。
這自然是她用空間裡的鬆餅粉和牛奶、雞蛋現做的鬆餅,淋上的是楓糖漿。
“這是……蜜糖牛乳煎餅,也是古方所載,趁熱吃才好。”陸微瀾微笑著對宋清遠三人說道。
那鬆餅剛出鍋,熱氣騰騰,鬆軟香甜,淋上楓糖漿後更是色澤誘人。宋清遠三人哪裡還忍得住,立刻分食起來。一口咬下,外層微脆,內裡鬆軟如雲朵,蛋奶的香氣與楓糖的甜美在口中交織,帶來極致的味蕾享受。
“唔!太好吃了!”蕭北辰兩眼放光,三下五除二便解決了一塊,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陸二小姐,你這手藝,簡直比皇宮裡的御廚還要厲害!”
趙鈺也吃得眯起了桃花眼,連連點頭:“香甜鬆軟,入口即化,甜而不膩,妙!妙不可言!”
宋清遠雖然吃相斯文,但速度也不慢,他細細品味著,感嘆道:“此物看似簡單,卻能將牛乳、蜜糖與麵粉融合得如此完美,實乃平生僅見。陸二小姐的古方,當真是博大精深。”
這下子,周圍的人再也坐不住了。那香味實在太霸道,太誘人,光是聞著就讓人垂涎三尺。周玉麒那邊的山珍海味,雖然依舊堆積如山,但在陸微瀾這充滿新奇創意和極致美味的鄉野小食麵前,似乎一下子就變得索然無味,充滿了油膩的銅臭氣。
“咕咚。”不知是誰咽口水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暫時的寂靜。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朝著陸微瀾的營地張望,眼神中充滿了渴望。一些與宋清遠、蕭北辰、趙鈺相熟的年輕公子小姐,已經按捺不住,開始猶豫著要不要也過去討要一些嚐嚐了。
周玉麒的臉已經黑如鍋底,他重重地將手中的酒杯摔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怒吼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本公子的山珍海味,難道還比不上她那些不入流的玩意兒?你們的眼睛都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