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濃稠墨汁,自天穹傾瀉而下,將整個世界浸染得愈發深沉。慕容鑰佈下的結界,在這蒼茫夜色中泛起珍珠般柔和卻堅韌的光暈,宛如一方守護的淨土,隔絕著外界的喧囂與危險。
胡巧兒靜靜守在陣眼處,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正在專注研究丹方的周昭陽。營地裡搖曳的火光,將他的身體清晰地投影在大地上,那剪影恰似振翅欲飛的蝶,帶著幾分靈動與神秘。
她心中思緒如亂麻,在這條充滿艱辛與挑戰的仙途上,仇恨與情愫相互交織,纏繞成複雜的網。曾經,她在人生中迷失方向,不知前路在何方;如今,每一次遭遇的危機,每一次內心的情感悸動,都如同暗夜中的明燈,讓她愈發堅定地朝著目標前行。她漸漸明白,或許這就是修行的真諦 —— 在磨礪中不斷成長,在情感的波瀾中領悟生命的意義,唯有如此,方能破開重重迷霧,尋得屬於自己的大道。
“這株千靈草,若用三陰火淬鍊......” 周昭陽突然轉頭,溫熱的呼吸輕輕掃過她耳畔,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藥香。“巧兒,幫我研磨龍涎香。”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和。
胡巧兒慌亂起身,卻不小心碰倒了藥臼,雪白的香粉如初雪般灑落,紛紛揚揚地落在兩人衣襟上,為這靜謐的夜晚增添了一抹意外的情趣。
三丈之外,龍涼正煩躁地踱步,他的羽翼每一次揮動,都掀起一陣強勁的氣流。不經意間,氣流掀翻了胡巧兒的髮簪。她彎腰去撿,卻見周昭陽已搶先一步。他修長的手指捏著簪子,目光掃過她泛紅的耳尖,突然輕笑出聲:“明日若到許侯領地,買一支更好的送你。”
這話一出,龍涼的羽毛瞬間炸開,他怪叫一聲:“人類就愛這些沒用的玩意兒!”
可當胡巧兒轉身時,卻瞥見他偷偷將掉落的羽毛藏進袖中,那模樣透著幾分可愛的倔強。
子夜時分,天地間的靈氣突然劇烈波動,慕容鑰突破時的威壓如洶湧潮水,漫過整個營地。胡巧兒被周昭陽護在身後,即便如此,她仍能清晰感受到靈氣旋渦強大的撕扯力,彷彿要將她捲入無盡的虛空。她望著他緊繃的側臉,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勇氣,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別怕。” 周昭陽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繭子輕輕摩挲著她的面板,給她帶來一種別樣的安心,幽幽說道:“等她築基,我們就有底氣去闖澤西關了。”
破曉時分,晨光灑在大地上,慕容鑰的黑髮在晨風中肆意飛揚。築基成功的她,周身縈繞著淡金色的光暈,宛如謫仙降臨。龍涼瞪大了眼睛,繞著她不停地打轉,羽翼撲稜的聲音驚飛了林間的宿鳥。
“這就是築基?” 他的聲音中難得帶上了幾分敬畏,可當他瞥見胡巧兒與周昭陽交握的手時,突然暴躁地踹飛一塊石頭,道:“走!加速!再磨蹭前方的靈草都被別人採完了!”
胡巧兒望著他耳尖的紅暈,偷偷扯了扯周昭陽的衣袖,兩人相視而笑,眼中滿是默契。然而,這份溫馨並未持續太久,遠處突然傳來妖獸的咆哮,震得樹葉簌簌落下,打破了營地的寧靜。周昭陽立刻將胡巧兒護在身後,與此同時,他腰間的藥囊突然發燙 —— 那是丹方上記載的珍稀靈草在附近生長的徵兆。而慕容鑰望著他護著巧兒的模樣,剛剛穩固的道心,又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
腐葉在龍涼腳下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望著手中墨跡未乾的藥單,羽翼尖不自覺地微微顫動。胡巧兒蹲在靈草堆旁,指尖輕輕撫過沾著晨露的葉片,那些細膩的觸感,讓她忽然想起周昭陽為她包紮傷口時的溫柔。
“這株星螢草,若是入藥......” 她剛開口,就被龍涼急切的聲音打斷:“你也懂靈草?快幫我瞧瞧這些!”
胡巧兒的目光掃過滿地奇珍,最終在一株泛著幽藍光芒的植物上頓住。那是忘憂藤,傳聞能解心魔,卻帶著致命的毒性。她下意識地看向周昭陽,卻見他正專注地描繪靈草圖,燭光為他的側臉鍍上一層暖黃,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陰影,宛如一幅靜謐的畫卷。
他看似專注,卻頭也不抬地說道:“小心,忘憂藤的汁液碰到面板,三息內便會麻痺。” 這句話如同一股暖流,緩緩流入胡巧兒心中,她的指尖懸在忘憂藤上方,遲遲沒有動作。
而龍涼卻渾然不覺,抓起一株金紋草就往鼻間湊,興奮地喊道:“這味兒,準是丹方上的一種!”
他興奮的模樣驚飛了樹梢的夜梟,羽翼掀起的氣流卷亂了胡巧兒的髮絲。周昭陽伸手替她理順,動作自然得如同呼吸,卻在觸及她發燙的耳尖時,指尖微微一顫。慕容鑰擦拭軟劍的動作突然停住,劍鋒映出她嬌容複雜的神色。
當龍涼遞出身份骨牌時,胡巧兒注意到慕容鑰接牌的手指節泛白,像是在極力壓抑著某種情緒。
“早去早回。” 慕容鑰的聲音清冷依舊,可在龍涼騰空的剎那,她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他的身影,那眼神中藏著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依賴。
夜幕再次降臨,胡巧兒守在結界邊緣,望著龍涼離去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禱他能平安歸來。周昭陽將一件披風輕輕披在她肩上,帶著藥香的溫度驅散了夜的寒意。
“在想什麼?” 他的聲音混著蟲鳴,突然在她耳邊響起,驚得胡巧兒手中的玉簡險些掉落。那是她偷偷記錄的聚基丹靈草方,此刻卻被周昭陽的目光灼得發燙。
她轉身時,髮間銀鈴輕響,輕道道:“我在想......少爺說要去百草宗,可那裡高手如雲,我們真能......”
話未說完,就被周昭陽堅定的目光打斷。他伸手拂去她鬢邊的碎髮,指尖劃過她泛紅的臉頰,溫柔地說道:“別擔心,凡事有我。就像煉製益智丹,只要集齊靈草,總能成丹,區別只是好丹次丹。去百草宗也一樣,去就比不去好,只是得到的多還是少的區別。”
胡巧兒心中一顫,似有所悟。遠處傳來妖獸的低吼,震得地面微微顫動,可她卻覺得,只要站在周昭陽身邊,再可怕的風雨都能抵擋。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暗處,褚燕手下的暗子正如毒蛇般潛伏著,等待時機給予他們致命一擊。
龍蜥族議事殿內,青銅燭臺突然爆出燈花,飛濺的火星落在輿圖上,將鎮妖關的標記灼出焦痕。龍蜥王望著玉簡中閃爍的密文,雙腮鱗片掀起一陣細微的嗡鳴 —— 那是妖族血脈在預警危機。
“許侯屬下為何集結?” 他的尾椎重重敲擊地面,震得地磚縫隙滲出黑水,眼神中滿是狐疑,道:“難道與周京暗營有關?”
王江的冷汗順著脖頸滑進衣領,面前這位大澤王者發怒時,連空氣都會凝結成冰。他突然想起三日前在澤西關撞見的玄衣人,袖口繡著的面紋與周京暗營令牌如出一轍,正要開口,卻被一聲淒厲的鴉鳴打斷。殿外的烏雲不知何時壓得極低,將龍蜥族的城牆染成詭異的青灰色,彷彿預示著不祥即將降臨。
天南大澤的霧氣裹著腐葉氣息,緩緩漫過營地。胡巧兒翻動烤魚的手突然頓住,焦黑的魚皮裂開,露出雪白的魚肉,這場景讓她想起南山小溪旁,周昭陽教她如何烤魚的溫馨畫面。
“少爺,這魚……” 她話音未落,周昭陽已接過魚叉,用銀針仔細探查每一處紋理。當針尖始終泛著銀光,他才撕下最嫩的魚肉,遞到她唇邊,溫聲道:“嚐嚐。”
溫熱的觸感擦過唇瓣,胡巧兒的耳尖瞬間燒紅。她瞥見慕容鑰擦拭軟劍的動作愈發用力,劍鋒在月光下劃出細碎的寒芒,像極了她此刻隱忍的情緒。而龍涼卻渾然不覺,羽翼不安地拍打地面,說道:“那爐丹藥要是失敗,本少的靈草就全白費了!”
丹爐的紋路突然迸發出赤紅光芒,胡巧兒感覺掌心的短匕微微發燙 —— 那是周昭陽注入的靈氣在示警。她死死盯著丹爐縫隙滲出的藥香,那氣味裡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恰似褚燕手下淬毒弩箭的味道。
“巧兒,退後!” 周昭陽的呵斥聲與丹爐炸裂聲同時響起,七顆靈丹化作流光的剎那,三道黑影破霧而來!
龍涼的羽翼本能地護住眾人,卻被其中一道黑影的利刃劃開一道血口。
胡巧兒在混亂中瞥見對方袖口的面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心中的仇恨瞬間被點燃。當週昭陽甩出淬毒銀針時,她想起南山採藥時他教自己辨毒的場景,突然反手抽出短刃,刺向另一名偷襲者的下盤。溫熱的鮮血濺在臉上,腥氣混著藥香,竟讓她莫名想起那替身女子中駑的瞬間,恨意如潮湧上心間,她的眼神愈發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