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卡片上只有一行字:
> “今晚七點,私人音樂廳,我會在那裡演奏一首隻屬於你的歌。”
她盯著那張門票看了許久,心跳隨著紙張的輕顫而加速。
理智告訴她,不該去。
可心底某個角落,彷彿有個聲音在輕輕呼喚。
她告訴自己,只是去聽一場音樂會。
僅此而已。
夜幕降臨,風有些涼。
蘇念站在音樂廳門口,抬頭望著那扇熟悉的玻璃門。
她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
而此刻,在後臺,裴明遠正站在舞臺邊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
他知道,她來了。
今晚,他會讓她聽到,他曾錯過的所有道歉與愛意。
但在此之前,他還得面對一段真正的獨白。
一段關於傷害、誤解與救贖的獨白。
燈光暗下,掌聲漸息。
他走上舞臺中央,望向觀眾席某處。
“接下來,是我為一個人創作的曲子。”他說,“如果你聽得懂,請留下來。”
琴聲響起。
故事,才剛剛開始。第58章
沉默如琴,愛意無聲
音樂廳裡,餘音未散。
一曲終了,掌聲如潮水般湧起。
燈光漸漸亮起,裴明遠緩緩起身,向觀眾鞠躬致謝。
他的目光沒有離開蘇唸的方向,彷彿整個世界都靜止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坐在那排座位上,安靜得像一場夢。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出:“這是為你寫的,也是為我自己寫的。謝謝你讓我學會怎麼愛。”
這句話如同一枚輕落的羽毛,落在蘇念心頭最柔軟的地方。
她沒有鼓掌,也沒有動身離開,只是怔怔地坐著,任由周圍人群慢慢退去,音樂廳的喧囂一點點歸於沉寂。
後臺門口,空氣有些涼。
裴明遠換下演出服,手裡還握著那張寫滿修改痕跡的樂譜。
他站在門後,聽著外面的腳步聲漸漸稀疏,心跳卻隨著每一步接近的聲音而加快。
果然,當他推開門時,看見蘇念就站在那裡,雙手輕輕交疊在胸前,目光平靜,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我以為你會直接離開。”他低聲開口,語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溫柔。
蘇念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男人。
不再是那個冷酷偏執、將她囚禁在身邊的裴明遠,而是站在臺上,用音樂訴說心事的那個他。
“我只是來聽一場音樂會。”她說,聲音很輕,像是怕打破這一刻的寧靜。
裴明遠笑了,嘴角微揚,眼裡卻是真切的歡喜。“那你聽見了嗎?”
蘇念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下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的門票。
那張白紙被她的手心攥出了些許褶皺,就像他們之間那些錯位的過往,終究被一首曲子重新拼湊出輪廓。
“我聽見了。”她終於開口,“也……原諒你了。”
話音落下,兩人之間的空氣似乎輕鬆了許多。
裴明遠向前邁了一步,卻沒有再靠近,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彷彿要將她的模樣刻進記憶裡。
“接下來呢?”他問。
蘇念抬眼看他,眼神堅定而清澈。“接下來,我要為自己活一次。”
裴明遠點頭,沒有追問,只是將手伸到她面前——不是命令式的,也不是強勢的,而是帶著一點試探與期待。
她猶豫片刻,最終將自己的手放了進去。
十指相扣,掌心溫熱。
那一刻,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卻彷彿說了千言萬語。
夜色漸深,福利院的小陽臺依舊亮著一盞燈。
蘇念抱著識譜卡片,坐在小木桌前,仔細地一張張整理分類。
孩子們明天要用的新課程材料還沒準備好,她必須趕在睡前完成。
屋外傳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她抬頭望了一眼窗外,月光灑在地上,銀白如霜。
“老師,你還記得怎麼彈琴嗎?”突然,小美蹦跳著跑進來,手裡拿著幾張泛黃的五線譜。
蘇念一愣,隨即露出微笑:“當然記得。”
“那你教我們好不好?”
她低頭看了看那些舊譜子,輕輕點頭:“好啊。”
小美開心地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又抱著一個小小的盒子回來,遞給她:“這是我媽媽留下的,她說如果你願意留下來,就送給你。”
蘇念接過盒子,開啟一看,是一副破舊的鋼琴手套,已經褪色,卻洗得很乾淨。
她心頭一顫,想起自己小時候第一次學琴,也是戴著這樣一副手套,在寒冷的冬天保護手指不被凍傷。
“謝謝小美。”她輕聲道,將手套小心地收進抽屜。
正準備繼續整理卡片時,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請進。”
門開了,一個陌生男人走進來,身穿西裝,手裡拿著一份檔案。
“蘇小姐,這是您之前提到的搬家合同,請您過目簽字。”
蘇念微微一愣,接過合同翻看幾頁,確認無誤後拿起筆,毫不猶豫地簽下名字。
就在她落筆的最後一刻,手指輕微顫抖了一下。
她望著那個簽名,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窗外的風忽然大了一些,吹得窗簾輕輕飄動。
她合上合同,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夜空發呆。
“從明天開始……”她輕聲自語,“一切都會不一樣。”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裴明遠站在自家陽臺上,手中握著一杯酒,目光遙遙望向遠方。
他記得今晚牽手那一刻的溫度,也記得她指尖微涼、卻最終落在他掌心的信任。
他以為她會留下,至少,不會再逃。
但他錯了。
第二天清晨,裴家管家打來電話時,他的世界彷彿被抽走了一角。
“少爺,蘇小姐已經搬離了裴宅,現在人不在福利院。”
電話那頭的聲音像是隔著一層水幕,模糊不清。
可那句“她走了”,卻清晰得像一把刀,直接插進心臟。
裴明遠一夜未眠。
他站在琴房中央,手放在那臺老式cd機上,一遍遍按下播放鍵。
旋律流淌而出,是他母親生前最愛的曲子——《月光奏鳴曲》。
他曾無數次在這裡練習這首曲子,只為博母親一笑。
而蘇念,是唯一聽懂這段旋律的人。
她曾說:“這首曲子聽起來溫柔,其實藏著很深的悲傷。”
他翻遍家中每一個角落,甚至開啟早已廢棄的監控備份,只為再看一眼她的背影。
畫面裡,她穿著那件灰藍色的毛衣,低頭收拾東西,動作緩慢但堅定。
鏡頭拉近時,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回頭看了眼攝像頭,眼神平靜中帶著決絕。
那一眼,讓他心臟驟痛。
“阿杰。”他聲音沙啞。
技術員立刻趕到書房。
“找到她。”裴明遠一字一句道,“不惜一切代價。”
阿杰遲疑片刻,低聲提醒:“她不是逃犯,你這樣下去,只會讓她更害怕。”
“我不管她怕不怕。”裴明遠冷笑,“她可以恨我,但她不能離開我。”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只有冰冷的執拗。
就像當年認定她是害死母親兇手時那樣。
阿杰看著眼前的男人,第一次覺得這個從小天才、如今掌控半個音樂圈的男人,不過是個被困在童年陰影裡的孩子。
他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而裴明遠,再次坐回琴凳,雙手按在琴鍵上,卻沒有發出任何音符。
屋內一片寂靜,只餘心跳與呼吸交織出的沉重節奏。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只會用偏執去愛的女孩的少年。
他是裴明遠,是天才調音師,是曾經發誓要將她囚禁一生的人,也是如今最想放開枷鎖,求她回頭的男人。
只是,她已經看不見了。
夜深時,林醫生再次登門。
他推開琴房的門,看到裴明遠正對著空白的琴譜發呆。
他輕輕推了推藥瓶:“你現在最需要的,不是找人,而是面對自己的恐懼。”林醫生推門進來時,琴房裡瀰漫著一股壓抑的沉靜。
裴明遠坐在琴凳上,手指搭在琴鍵上卻未按下,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束縛住,無法發聲。
他抬頭看了眼來人,眼神裡透著疲憊和空洞,卻依舊藏著那股不願示弱的倔強。
“她走了。”他低聲說,語氣中沒有質問,也沒有憤怒,只有深深的無力感。
林醫生緩緩走近,在他對面坐下,將手中的藥瓶輕輕推了過去。
“你現在最需要的,不是找人,而是面對自己的恐懼。”
裴明遠看著藥瓶,嘴角扯出一絲冷笑,“恐懼?”
“是的。”林醫生聲音平靜,“你害怕失去控制,更害怕她不再屬於你。但真正讓你失控的,從來都不是她。”
沉默像一層厚重的幕布,壓得人喘不過氣。
裴明遠緩緩閉上眼,腦海中浮現蘇念離開前的那個夜晚——她低頭收拾行李,動作緩慢而堅定;最後回眸的一眼,平靜得讓他心悸。
她真的不怕他了。
這個認知讓他胸口一痛。
他從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她傷害過他的母親,她就應該為此付出代價。
可當他一次次用偏執的方式把她困在身邊,卻從未想過,她早已不是那個十歲的女孩。
她已經長大了。
而他呢?
還活在那場車禍的陰影裡,像個孩子一樣,抓著過去的執念不肯放手。
林醫生沒有催促,只是靜靜等待。
良久,裴明遠終於開口,聲音沙啞:“你說……我該面對什麼?”
林醫生看著他,目光溫和而堅定:“先放下你的防禦,再試著看清自己。”
窗外風聲呼嘯,屋內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