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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烽煙再燃(二)

京師烽火

暮色裹挾著鉛雲壓向京城,于謙案頭的燭火在宣紙上投下破碎的光影,映得他緊蹙的眉峰如刀刻般冷峻。兵部衙門內人聲鼎沸,此起彼伏的腳步聲、軍情稟報聲與筆墨飛書聲交織成密網,卻掩不住他眼底翻湧的焦慮。

案頭盈尺高的加急軍報層層疊疊。最上方那封來自宣府的羊皮信,字跡潦草凌亂,寥寥數語寫著"騎兵失聯三日",字裡行間似有鮮血浸透的痕跡;河南急報則用硃砂重重圈出"糧草遭劫"四字,旁邊還附著被燒燬的糧草清單,暗紅血漬在紙上暈染開,宛如猙獰的傷口;城牆西北角的修繕進度報告被暴雨浸泡得皺皺巴巴,"危殆"二字被水漬暈染得愈發刺目。

"大人,錦衣衛密報!"

渾身溼透的侍衛疾步而入,呈上火漆密函。

于謙撕開瞬間,燭火劇烈搖曳,映照出他驟然收縮的瞳孔——也先正集結殘部,欲繞道紫荊關直取京城側翼。

更令他脊背發涼的是,密報末尾硃砂圈出的朝中大臣名單,這些人竟妄圖以"議和"之名動搖軍心,與瓦剌暗通款曲。名單上那些熟悉的名字,讓他想起朝堂上那些冠冕堂皇的面孔,心中湧起陣陣寒意。

夜雨如注,于謙披上蓑衣登上城樓。磚石縫隙間未乾的血跡與雨水混合成暗紅溪流,順著垛口蜿蜒而下。雨水打在臉上,混著汗水滑進脖頸,他卻渾然不覺。就在此時,一名傳令兵跌跪在地,甲冑上水珠不斷滴落:"稟大人!瓦剌先鋒已至紫荊關下!"悶雷在天際炸響,似是戰鼓前奏。

他握緊腰間空蕩的玉帶扣,指節泛白。這個玉帶扣曾是先帝賜予,如今卻只剩殘件,時刻提醒著那場讓大明蒙羞的土木堡之變。"全軍一級戒備!傳令大同總兵即刻馳援,違令者斬!"他的聲音穿透雨幕,堅定而威嚴。轉身望見城牆下,昏黃燈火中,婦人飛針走線修補鎧甲,孩童依偎老人膝頭聽守城故事。稚童聲音裡,恐懼與憧憬交織,讓他更加堅定了守護這座城的決心。

回衙後,于謙揮毫寫下:"臨陣退縮者,斬!通敵叛國者,斬!延誤軍機者,斬!"碗口大的朱字告示迅速貼滿京城九門。每一個字都力透紙背,彰顯著他破釜沉舟的決心。密室中,他指著軍事地圖部署:"佯裝紫荊關空虛,誘敵深入。孫傳庭率神機營埋伏廣渠門,李定國輕騎截斷退路,我守正陽門!"將領們圍在地圖前,聽他分析敵情,制定戰術,每一個細節都反覆推敲。

深夜,于謙獨自在書房踱步。案頭放著妻子託人送來的家書,字裡行間滿是牽掛與擔憂。但他深知,此刻的京城需要他,大明需要他。他想起自己寫下的《石灰吟》:"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如今,正是踐行這誓言的時刻。

黎明破曉,于謙立於乾清宮。朱祁鈺將鑲好的玉帶推開,聲音微顫:"朕信你。"接過玉帶時,他回望宮門方向,雨絲打溼蟒袍,遠處傳來隱隱戰鼓聲。城牆下,百姓推著裝滿滾油的木車趕來;城頭上,將士擦拭兵器嚴陣以待。這場關乎大明存亡的戰役,即將在此刻拉開帷幕。

戰鼓聲越來越近,于謙登上正陽門城樓。他望著城外如潮水般湧來的敵軍,心中沒有絲毫畏懼。傳令兵來回穿梭,傳達著一道道軍令。神機營的火器已經就位,弓箭手嚴陣以待,騎兵們蓄勢待發。

"開炮!"隨著于謙一聲令下,神機營的火器齊發,轟鳴聲震天動地。瓦剌軍隊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亂陣腳,但很快又重新集結,發起衝鋒。城牆上,明軍將士們奮力抵抗,滾木礌石如雨點般落下,箭矢破空,喊殺聲迴盪在京城上空。

戰鬥持續了整整一天,雙方傷亡慘重。于謙始終堅守在城樓上,指揮若定。當夕陽的餘暉染紅天際時,瓦剌軍隊終於開始撤退。但于謙知道,這只是開始,更大的挑戰還在後面。他下令加強城防,清點傷亡,補充糧草,為下一場戰鬥做準備。

夜幕再次降臨,京城內燈火點點,卻不再有往日的安寧。于謙站在城樓上,望著這座他誓死守護的城市,心中默默祈禱。他明白,只要他還在,就絕不會讓瓦剌的鐵騎踏入京城半步,絕不會讓大明的尊嚴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