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東省委技術科老陳盯著螢幕上最後一行解碼程式，指尖在鍵盤上懸停許久。

王崇福硬碟的第三層加密區終於破解，彈出的資料夾裡卻只有一份標註著"漢東終端"的文件——裡面詳細記錄著望北樓在漢東的資金流向，每一筆都終止於王崇福的海外賬戶，再無更深層的關聯。

"祁書記，"老陳摘下眼鏡揉了揉眼，"所有證據鏈都停在王崇福這裡，沒有任何指向更高層的記錄。"

祁同偉拿起列印出的資金流水，指尖劃過"老鶴專用賬戶"的字樣。

流水顯示王崇福生前最後一筆五千萬資金，正透過複雜的海外殼公司流向巴馬，路徑與丁義珍的洗錢模式如出一轍，但最終受益人欄只標註著匿名程式碼。

"劉生果然留了一手。"

祁同偉將流水拍在桌上，"王崇福作為'老鶴'，竟然不知道望北樓的真正莊家是誰。"

周遠征推門進來，手裡拿著財政廳的內部通報："祁書記，我們查到省財政廳預算處有個科員，近期頻繁向境外傳送加密郵件。

他的電腦裡發現了王崇福硬碟裡提到的'財政廳後門'操作日誌。"

窗外的雨絲敲打著玻璃，祁同偉走到地圖前，用紅筆在財政廳位置畫了個圈。

王崇福硬碟裡的"b計劃預案"顯示，利用財政廳內網漏洞轉移資金是核心步驟，但執行細節始終被劉生攥在手裡。

與此同時，劉生坐在紅木書桌前，看著螢幕上財政廳科員發來的確認資訊："後門已啟用，等待資金指令。"

他指尖劃過鍵盤，調出漢東省財政預算系統的後臺介面，游標在"專項基建資金"欄目上停頓許久。

書房門被輕輕推開，趙瑞龍穿著絲綢睡袍走進來。

"劉總，財政廳的事準備得怎麼樣了？"

他拿起桌上的雪茄盒，卻發現裡面只剩下空盒，"易學習那蠢貨被查，沙瑞金的注意力應該都在呂州了。"

劉生沒有抬頭，只是將一份交易清單推過去："這是你需要配合轉移的三筆資金，分別來自光明區舊改、漢東礦業清算和美食城資產處置。"

他的語氣平淡，彷彿在談論天氣，"每筆資金到賬後，你需要在七十二小時內透過指定賬戶洗白。"

趙瑞龍掃了眼清單，金額欄的數字讓他瞳孔微縮。"五億八千萬？"

他捏碎了手裡的雪茄剪包裝，"王崇福不是隻轉了五千萬嗎？怎麼突然多出這麼多？"

劉生終於抬眼，目光落在趙瑞龍鑲鑽的腕錶上，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王崇福只是執行者，真正的資金池在漢東財政系統裡。"

他頓了頓，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調出隱藏的資金臺賬，"這些年透過望北樓洗白的資金，有近三成是透過財政廳的'特別預算'渠道流出的。"

雨聲突然變大，敲打著露臺的遮陽棚。

趙瑞龍走到窗邊，看著雨幕中模糊的城市輪廓。

此刻面對鉅額資金，他忍不住問："這麼大的動作，沙瑞金那邊能沒察覺？"

"沙瑞金的注意力在易學習和化工廠。"

劉生轉動著鋼筆，筆尖在臺歷上劃出細微的痕跡，"祁同偉正在查財政廳的內鬼，但他們查不到資金的最終流向——那些錢會透過十二家海外殼公司週轉，最後匯入開曼群島的信託基金。"

趙瑞龍看著劉生條理清晰的操作，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這場遊戲的玩家，此刻卻發現劉生才是真正掌握棋盤的人。

"你為什麼選擇和我合作？"

他忍不住問，"以望北樓的能量，完全可以找更可靠的夥伴。"

劉生的筆尖在"趙瑞龍"的名字上停頓片刻。

"趙公子在漢東的人脈，是望北樓需要的。"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起身走到酒櫃前，"至於可靠與否，等這筆資金安全到賬，你自然會知道。"

雨幕中，漢東省委會議室的燈光徹夜未熄。

沙瑞金看著財政廳內鬼的審訊記錄，眉頭緊鎖。

內鬼交代，他按照"老鶴"王崇福的指令，在財政系統裡預留了後門，但從未見過王崇福以外的任何人。

"劉生太謹慎了。"

李達康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他透過王崇福遙控一切，自己始終躲在幕後。"

祁同偉調出王崇福硬碟裡的最後一份文件，標題是"漢東核心節點銷燬清單"，裡面羅列著所有可能暴露望北樓高層的證據，簽署人一欄赫然是劉生的筆跡。

"王崇福死前，劉生已經銷燬了所有指向核心的證據。"

老陳突然推門進來，手裡拿著最新的資金監控報告："書記們，我們發現一筆三千萬的資金，正從財政廳的'光明區基建尾款'賬戶流出，目的地是巴馬的匿名賬戶，和丁義珍的洗錢路徑完全一致。"

沙瑞金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漢東地圖前。

紅色的資金流向箭頭從財政廳延伸出去，穿過海岸線，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劉生這是在趁亂轉移資金。"

他的手指劃過地圖上的呂州位置，"易學習的案子、化工廠的汙染，都是他用來分散我們注意力的煙幕彈。"

此刻的香江別墅，劉生看著螢幕上的資金到賬提示，終於露出一抹淺笑。

他拿起加密電話，撥通一個無人知曉的號碼："b計劃第一階段完成，開始執行資金歸集。"電話那頭沈默無聲，沒有任何回應，但劉生知道，指令已經送達。

趙瑞龍站在露臺邊緣，任由雨水打溼昂貴的絲綢睡袍。

他看見劉生掛掉電話後，將手機卡拔下來折斷扔進衛生間的馬桶內，手機放進別墅內專門準備的破碎機中，動作優雅而決絕。

"接下來怎麼辦？"

他忍不住問，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有些微弱。

劉生轉過身，雨水順著他的髮梢滴落，眼神平靜無波："趙公子只需要按計劃處理好國內的賬戶，其他的不必過問。"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趙瑞龍溼透的睡袍，"雨太大了，趙公子還是進去吧，彆著涼了。"

趙瑞龍看著劉生轉身走進書房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他一直以為自己手握鉅額現金流，以他家老爺子的影響力可以成為獵手中的一員，此刻卻清晰地意識到，在劉生眼中，他或許只是一枚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

露臺的雨水匯成小溪，沿著排水口流淌，如同那些從漢東流出的鉅額資金，最終消失在深不可測的黑暗之中。

漢東省委的技術科裡，老陳終於在王崇福的硬碟深處發現了一個隱藏的音訊檔案。

播放後只有電流的雜音，直到最後三秒，才傳來劉生極輕的一聲嗤笑，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雨還在下，敲打著省委大院的梧桐樹葉。

沙瑞金看著窗外的雨幕，拿起紅色的批示筆，在"徹查財政廳資金流向"的檔案上重重寫下"同意"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