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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錯那寺地宮

阿吉從未見過如此浩瀚而酷寒的冰雪世界,小小的身體裹在臃腫的防寒服裡,像一顆圓滾滾的球。

她忘記了恐懼,好奇地用戴著厚手套的手捧起一捧雪,感受著那刺骨的冰涼,小臉凍得通紅,卻帶著一絲天真的興奮:

“…好…好白啊…像…像寨子裡磨出來的米粉哩…”

林玲瓏調整著防風鏡,銳利的目光穿透翻騰的雪霧,努力辨識著山谷的地形。

她的軍用平板在極寒下反應遲鈍,衛星訊號時斷時續。在等待裝置重新定位的間隙,她下意識地感嘆:“

想不到…西藏對佛教文化的尊崇如此深入骨髓…連這荒無人煙的絕地邊緣…隔一段距離就能看到廢棄的寺廟殘垣…”

她指著風雪中隱約可見的、幾處如同黑色獠牙般刺破雪層的斷壁殘垣。

那些建築早已傾頹,被厚厚的冰雪覆蓋了大半,只剩下一些巨大的、雕刻著猙獰獸首或繁複密宗符文的石基和斷柱,沉默地矗立在風雪中,透著一種古老而沉重的悲愴。

“鎮壓用的。” 陳忘川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毫無預兆,如同在死寂的冰谷中投下了一塊寒冰。

他沒有“看”那些廢墟,只是靜靜地“面朝”著谷地深處那翻湧的、彷彿隱藏著巨獸的白色混沌,彷彿在“聆聽”著風雪也無法掩蓋的、來自大地深處的某種低語。

“什麼?” 林玲瓏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說…這些寺廟…不是祈福的。”

陳忘川的聲音透過面罩,帶著一種金屬般的冷硬質感,

“它們是鎖鏈…是釘子…是插在魔女關節上的…鎮魂樁!”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彷彿在虛空中勾勒著某種龐大而恐怖的輪廓:

“文成公主入藏…攜大唐秘寶‘照妖曉天鏡’… 鏡光照徹雪域…映出的… 不是佛國淨土… 而是… 一具仰臥在高原之上的巨大‘羅剎母’魔軀!”

他的話語如同古老的詛咒,在狂風中散開,卻清晰地刺入林玲瓏和阿吉的耳中!

“魔女頭抵崑崙…腳抵雅魯藏布…心臟…就在紅山之下!(布達拉宮所在)那裡…” 陳忘川的指尖猛地指向東南方向,彷彿穿透了千山萬水,

“…湧動著吞噬生命的…至邪黑氣!”

“為鎮此魔…松贊干布聽文成之計…在羅剎母全身十三個重要‘關節’要害處…”

他的手指向風雪中那些隱約可見的寺廟廢墟,

“…修建了十三座大寺!每一座寺廟的地基深處…都埋入了由高僧加持、以特殊合金鑄造、刻滿最惡毒鎮魔咒文的…密宗法器!

這些法器…如同無形的鎖鏈…構成了一張覆蓋整個雪域高原的…‘縛魔大陣’!”

林玲瓏倒吸一口冷氣!刺骨的寒風灌入肺腑,帶來一陣劇烈的咳嗽。

她看著那些在風雪中若隱若現的黑色廢墟,此刻只覺得它們不再是莊嚴的遺蹟,而像是一座座矗立在魔女腐屍上的…冰冷墓碑!阿吉更是嚇得縮緊了身子,手中的雪團無聲地掉落。

“有人分析…” 陳忘川繼續道,聲音低沉得如同地底傳來,

“…此陣…並非簡單的苯教或佛教陣法…其核心…暗合…大日如來淨世之光…以無上佛力…強行壓制、煉化那至陰至邪的魔女本源!”

他頓了頓,指尖最終重重地,“點”向了東南方:

“而整個大陣的陣眼…能量的核心…鎮壓魔女心臟、疏導並轉化那滔天黑氣的樞紐…*便是——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紅山之巔的聖殿!

竟是建立在吞噬生命的魔女心臟之上!

以佛光鎮壓邪魔的終極堡壘!

這個認知帶來的衝擊力,比噶拉谷的寒風更刺骨!

林玲瓏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她終於明白,為何藏地傳說中噶拉谷是“被山神詛咒的入口”——這裡根本不是什麼聖潔之地,而是羅剎母龐大魔軀上一個至關重要的‘關節’!

這些寺廟廢墟…就是釘死這個關節的…鎮魂釘!

“桑吉多傑…” 陳忘川的聲音將林玲瓏從震撼中拉回,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

“…一個苯教高僧…選擇將自己圓寂後的靈塔…秘密建在這‘噶拉’谷…這羅剎母的‘關節’之上…緊鄰著鎮壓她的寺廟廢墟…你覺得…會是巧合嗎?”

他猛地“轉”向林玲瓏和阿吉的方向,即使隔著護目鏡和風雪,林玲瓏也能感受到那空洞眼窩中射出的、彷彿能穿透靈魂的銳利:

“他的墓…會不會…本身就是這‘縛魔大陣’的一部分?或者說…他帶回來的那塊來自‘歸墟’的金屬片…

那能‘拉扯’精神的詭異之物…被安放在這裡…不是為了安息…而是… 為了某種更可怕的…‘加固’?或者…‘監視’?甚至…‘溝通’?!”

溝通?!

與誰溝通?

與深埋地下的羅剎母?

還是…與那遠在深海歸墟…卻可能與這雪域魔女有著某種恐怖聯絡的…“歌者”?!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瞬間纏緊了林玲瓏的心臟!她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硬物的輪廓(武器)。

腳下的凍雪彷彿突然變得滾燙,又或者…是那被鎮壓在無盡深處的魔女…正透過冰冷的岩層…投來一絲充滿惡意的注視?

“破魔…亦或…飼魔?”

陳忘川最後這句近乎耳語的低喃,被狂風的尖嘯瞬間撕碎。

但他話語中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疑問,卻如同烙印般刻在了這片被詛咒的冰雪山谷之中。

三人根據陳忘海提供資訊來到了錯那寺地宮。

的陰冷、凝滯的空氣如同陳年的屍油,緊緊糊在三人裸露的面板上。

錯那寺地宮深處,遠比噶拉谷的酷寒更令人心悸。手電筒昏黃的光柱刺破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卻彷彿被吞噬了大半,只能勉強照亮腳下溼滑、佈滿不明汙漬的石階和兩側斑駁剝落的壁畫殘影。

那些壁畫上原本祥和的佛像、飛舞的飛天,在經年累月的潮氣和某種難以言喻的侵蝕下,面目變得模糊扭曲,透著一股子邪氣。

空氣不再是空氣,而是凝固了千年的屍塵與怨念混合成的粘稠膠質,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嚥冰冷的淤泥。

兩側壁畫上模糊的佛像,在搖曳的光影中,五官詭異地扭曲著,慈悲的微笑拉長成了嘲諷的獰笑,飛舞的飄帶則如同垂死掙扎的觸手。

“就是這裡了,”

陳忘川的聲音在地宮狹窄的甬道里迴盪,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異常清晰,也異常冰冷,

“當年松贊干布為桑吉多傑修建的最後安息之所…事後,所有知曉此地的人,都成了永遠沉默的秘密。”

林玲瓏警惕地掃視著四周,軍用強光手電謹慎地探照著每一個角落,槍口微微壓低,隨時準備應對不測。

林玲瓏緊抿著唇,鼻翼因用力吸氣而微微翕張,陳腐氣息令她作嘔。

她手中的強光手電如同警惕的鷹眼,光束銳利地切割著前方的黑暗,掃過每一處可能潛藏危險的陰影角落。

指關節因緊握突擊步槍的握把而發白,冰冷的金屬觸感是此刻唯一的真實依託。

她的呼吸在防寒面罩下凝結成白霜,心跳卻擂鼓般清晰。

阿吉小小的身體緊緊挨著林玲瓏的腿,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發出細微的“咯咯”聲。她臉色慘白,大眼睛裡盛滿了純粹的恐懼,幾乎要溢位來。

“血…好多血的味道…”她帶著哭腔,細弱的聲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牆…牆在哭…好多人在哭…”

她天生的靈覺讓她直接觸碰到了這片空間沉澱千年的血腥與怨念,那無形的重壓讓她幾乎窒息。

甬道盡頭豁然開朗,是一個不大的方形墓室。四壁空空,唯有正對著入口的那一面牆,在光線下呈現出一種異樣的深褐色,並非石質。

林玲瓏將光束聚焦過去,倒吸一口涼氣。

那並非普通的牆壁!

整面牆,竟是由無數卷古老的《甘珠爾》經卷,密密麻麻、嚴絲合縫地砌築而成!

然而,這本該是神聖莊嚴的佛經載體,此刻卻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邪異。

經卷的紙張呈現出一種腐敗的暗黃,上面書寫的並非金粉或墨汁,而是某種凝固的、暗紅近黑的物質——血砂!

每一筆每一劃都透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和陳年怨氣,彷彿是用無數枉死者的精血混合著怨念研磨書寫而成。

“天…”林玲瓏下意識地向前一步,手電光仔細掃過牆面。

那些血砂書寫的經文在光線下彷彿有生命般微微蠕動,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邪祟感。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隔著防寒手套,想要觸控那詭異的經卷,試圖感受其中是否隱藏著機關或線索。

“別碰!” 陳忘川的厲喝如同炸雷,瞬間在狹小的墓室中爆開,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

林玲瓏的手猛地僵在半空。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剎那,異變陡生!

林玲瓏指尖即將觸碰的那片血砂經文,表面竟如同活物般蠕動了一下!

緊接著,一股粘稠、腥臭、如同腐敗內臟榨出的黑液,無聲無息地從經卷的縫隙和紙張纖維裡滲了出來!

那黑液散發著濃烈到極致的腐臭,混雜著鐵鏽般的血腥,瞬間瀰漫了整個墓室,燻得人頭暈目眩,腸胃翻江倒海。

“呃!” 林玲瓏被那惡臭衝得一陣乾嘔,連連後退。

陳忘川動作快如鬼魅,他一步搶上前,擋在林玲瓏身前,同時右手閃電般探入腰間一個特製的鹿皮囊袋。

他抓出一把灰白色的粉末,那粉末在昏暗的光線下隱隱流轉著極淡的磷光,散發著一股刺鼻的硫磺混合著某種辛辣藥草的氣味——正是他秘製的驅屍粉!

“閉氣!” 陳忘川低吼一聲,手腕猛地一抖,那把灰白色的粉末如同天女散花,精準地撒向那面正在滲出黑液的經卷牆!

“嗤——嗤嗤嗤——!”

粉末接觸到黑液的瞬間,如同滾油潑雪!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劇烈腐蝕聲驟然響起!

被粉末覆蓋的黑液區域猛地沸騰起來!無數細微到幾乎肉眼難辨的、米粒大小的黑色蟲子從黑液和經卷深處被強行逼了出來!

這些蟲子通體漆黑油亮,甲殼在光線下反射著令人不適的幽光,它們掙扎扭曲,發出密集得讓人牙齒髮酸的“嘶嘶”聲!

它們的口器尖銳,形態猙獰,正是傳說中生於極陰養屍地、嗜食腐肉怨氣的——屍蝨!或者說,是經過秘法培育、與怨念結合的變種屍蟲!

驅屍粉的藥力猛烈地灼燒著它們,空氣中瀰漫開一股蛋白質燒焦混合著更濃烈腐臭的怪味。

牆壁上彷彿瞬間爬滿了沸騰的黑色芝麻,瘋狂扭動,又被粉末灼燒得蜷縮、爆裂,流出更濃稠的黑色汁液。

原本莊嚴神聖的經卷牆,此刻徹底化作了一面蠕動的、流淌著膿血的、佈滿恐怖屍蟲的邪異魔牆!

陳忘川眼神冰冷如刀,死死盯著那面“活”過來的牆,護在林玲瓏和阿吉身前,宛如一座鐵塔。他的聲音透過面罩,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寒意:

“這不是經書牆…這是用人皮做紙、怨血為墨、屍蟲為守的…裹屍布!桑吉多傑的靈塔…果然邪門得很!”

他手中的驅屍粉並未放下,隨時準備再次出手。

整個墓室,只剩下屍蟲被灼燒的“嗤嗤”聲、阿吉壓抑的啜泣聲,以及那面魔牆深處,彷彿傳來的、更深沉的、令人骨髓凍結的怨毒低語。

驅屍粉灼燒屍蝨的刺鼻硫磺與腐肉焦臭混合的怪味,依舊頑固地瀰漫在狹窄的墓室裡,如同附骨之疽。

“人皮為紙,怨血凝砂,屍蝨為篆!這是用無數教徒的皮囊和怨魂煉成的‘萬蝨噬魂碑’!” 陳忘川淡定的樹洞。

雖然屍蟲進行短暫的瘋狂反撲後,但還是陳忘川撒下的“驅屍粉”暫時壓制,被灼燒的區域留下一片狼藉的焦黑蟲屍和粘稠噁心的黑液,如同牆壁上潰爛的巨大瘡疤。

未被波及的區域,那些油亮的黑色屍蝨則如同退潮般隱匿回血砂經文的深處,只留下無數細小的孔洞,如同無數只怨毒的眼睛,在幽暗的光線下無聲地窺伺著三人。

墓室陷入一種死寂的恐怖平衡。只有阿吉壓抑的啜泣聲和林玲瓏因噁心而略顯粗重的呼吸聲在迴盪。

陳忘川擋在兩人身前,他空洞的眼窩“凝視”著那面魔牆,似乎在傾聽著牆壁深處更隱秘的低語。

“此地不宜久留,”陳忘川的聲音帶著金屬的冷硬,

“蟲群只是被逼退,怨氣未散,必有更兇戾之物蟄伏。找線索,速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