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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赤陽破脈

天山深處,寒螭淵旁邊一座石堡,門口上書“寒螭盟”三個大字,實際上卻是當年的玄冥教餘孽總壇。

寒風如刀,卷著冰粒,抽打在張無忌、韋一笑、胡青牛和阿蘿的臉上。他們四人藏身在一塊巨大的冰岩之後,望著前方那座依著陡峭冰崖而建的宏偉石堡。石堡通體漆黑,彷彿由整塊寒鐵鑄成,無數尖利的冰錐從簷角垂下,閃爍著幽藍的寒光。堡門緊閉,門前兩座巨大的冰雕狴犴猙獰怒視。更令人心悸的是空氣中瀰漫的陰寒,絲絲縷縷,無孔不入,彷彿能凍結血液,侵蝕靈魂。

“好厲害的陰寒煞氣!”韋一笑搓了搓手,臉色凝重,“此地環境對我寒冰綿掌本是助力,但這股陰煞……卻帶著一股邪門的侵蝕之力,沾久了怕會損傷根基。”

阿蘿仔細觀察著堡門兩側如同冰雕般矗立不動的守衛。那些守衛全身包裹在厚重的黑色皮甲中,連面目都隱藏在覆面頭盔下,只露出一雙雙毫無感情、如同深淵寒冰的眼睛。他們兩人一組,背靠背站立,姿勢、呼吸頻率都完全一致,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更詭異的是,他們周身都縈繞著一層肉眼可見的淡黑色寒氣,這寒氣並非散逸,而是如同活物般在兩人之間緩緩流轉、共振。

“這就是師兄說的‘雙生同修’,”阿蘿壓低聲音,語速極快,“修煉《玄陰九變》的玄冥教精銳,兩人一組,心意相通,內力共振如一。攻則雙倍之力,守則渾然一體,極難破開。硬闖的話,我們毫無勝算。”

就在這時,一陣沉重的機括聲響起,寒螭盟巨大的側門緩緩開啟。一隊同樣裝束的黑甲守衛魚貫而出,拱衛著一輛由四頭健碩雪駝拉著的、覆蓋著厚厚氈毯的馬車。馬車旁,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正是穿著樞密院深青色官袍、戴著冰冷銀白麵具的毒手無常蘇元朗。他身邊還跟著幾個穿著同樣服飾、但氣質明顯低微許多的隨從。

“來了!”張無忌低聲道。卻見蘇元朗目不斜視,對張無忌他們恍若未見。阿蘿輕輕揮手示意大家悄悄跟上。一直到雪駝集附近,蘇元朗眼見周圍無人跟蹤,悄悄將一個包袱扔在角落裡,阿蘿上前撿起,來到客棧,眾人發現裡面是幾套衣服。阿蘿拿出衣物,將張無忌易容成一個面色蠟黃、神情畏縮的藥童,韋一笑、胡青牛和阿蘿也做了相應偽裝,分別扮作隨從和毒理師。

過不多時,蘇元朗已然率隊返回。快到張無忌等人藏身之處,他忽地停下,轉身對隨從說道:“給盟主帶的藥可都備齊了?”那隨從道:“蘇藥正,盟主的藥尚未製作完成,是否下次……”蘇元朗冷哼一聲,“盟主要的急,怎能拖延?你們馬上返回,將藥帶來,不夠的下次再補上!”那侍衛一怔,隨即躬身點頭去了。蘇元朗使個眼色,張無忌等人連忙悄悄跟過來,蘇元朗一揮手,馬車向前而去。不一會兒來到石堡前。

只見蘇元朗走到堡門前,向守衛首領亮出一塊黑沉沉的令牌。守衛首領驗看後,恭敬行禮。蘇元朗指了指那輛馬車,又指了指身後的張無忌等人。

守衛首領的目光如同冰錐,在張無忌三人身上掃過,帶著審視與漠然。他顯然對樞密院的人有所忌憚,但並未放鬆警惕,尤其對蘇元朗帶來的生面孔。他上前一步,攔在馬車前,聲音如同冰面摩擦:“蘇藥正,按盟規,外來藥渣及隨行人員,需經‘玄陰引’查驗。”

蘇元朗面具下的聲音毫無波瀾:“自當如此。新到的這批‘藥引’毒性猛烈,寒煞深重,需儘快投入寒螭淵催化。耽誤了時辰,藥力流失,盟主怪罪下來,你我都擔待不起。” 他話中帶著樞密院特有的傲慢和對寒螭盟內部事務的干預暗示。

守衛首領猶豫了一下,顯然對盟主的名頭更為忌憚。他揮了揮手。兩名守衛上前,手中各自託著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玉盤,玉盤中心鑲嵌著一塊深藍色的、不斷散發出寒氣的晶石——玄陰引!

其中一名守衛徑直走向馬車,將玉盤靠近覆蓋氈毯的車廂。玉盤上的藍色晶石瞬間光芒大盛,寒氣如煙霧般湧向車廂,氈毯表面迅速凝結出一層厚厚的白霜。守衛仔細感應著晶石的反應,片刻後,對首領點了點頭:“藥引寒煞極重,符合‘醉生夢死’特徵,無異常。”

另一名守衛則拿著玉盤,走向張無忌三人。刺骨的寒意撲面而來。張無忌體內九陽真氣自然流轉,將侵入的寒氣無聲化去。韋一笑臉色微白,寒冰綿掌的內力悄然運轉,抵禦著侵蝕。阿蘿則顯得最為“吃力”,身體微微顫抖,嘴唇發紫,彷彿隨時會被凍僵——她刻意壓制了內力,扮演著不通武功的毒理師形象。

守衛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掃視,玄陰引的晶石光芒閃爍,主要停留在看似最“虛弱”的阿蘿身上片刻。阿蘿適時地咳嗽了幾聲,顯得更加不堪。守衛首領皺了皺眉,但看蘇元朗負手而立,毫無表示,又想到對方是樞密院的人,終於不耐煩地揮揮手:“放行!動作快些!子時陰脈回流將起,寒螭淵入口將封閉!”

沉重的堡門再次開啟,蘇元朗當先,馬車隨後,張無忌三人低著頭,緊跟在蘇元朗身後,踏入了寒螭盟堡那如同巨獸咽喉般的門洞。一股比外界濃郁十倍、帶著腐朽與甜膩血腥味的陰寒氣息瞬間包裹了他們。堡內通道幽深曲折,兩側牆壁上嵌著發出慘綠幽光的磷石,映照著前方蘇元朗那冰冷銀面具的背影,如同引路的幽靈。通道中不時有雙生守衛巡邏而過,冰冷的目光掃視著他們,那玄陰內力共振帶來的無形壓力,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蘇元朗目不斜視,步伐沉穩地帶著他們穿過迷宮般的通道,向著寒螭盟堡最深處、陰寒之氣的源頭——寒螭淵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刀鋒之上。

石堡深處,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寒油。蘇元朗帶著眾人,沿著一條不斷向下傾斜、覆滿墨綠色堅冰的甬道前行。甬道兩側的磷火幽光,將眾人的影子在冰壁上拉扯得扭曲變形。越往下,那股侵蝕骨髓的陰寒煞氣越是濃重,連韋一笑都不得不全力運轉寒冰綿掌抵禦,臉色微微發白。張無忌九陽神功自行護體,在體表形成一層溫潤的無形氣罩,將寒氣隔絕在外。胡青牛、阿蘿則顯得更加“虛弱”,緊緊裹著厚厚的皮裘,步履維艱地跟在後面。

甬道的盡頭,豁然開朗,卻又陷入更深的絕望。

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洞窟展現在眼前。洞頂垂下無數巨大的、閃爍著幽藍寒光的冰稜,犬牙交錯,如同巨獸的獠牙。洞窟中心,是一口深不見底的寒潭!潭水並非透明,而是呈現出一種粘稠、死寂的墨黑色,水面光滑如鏡,不起一絲漣漪,卻散發出足以凍結靈魂的恐怖寒氣!潭水周圍的地面,凝結著厚厚的、如同墨玉般的玄冰。這裡便是寒螭盟的終極禁地——寒螭淵。

寒潭邊緣,矗立著四座形態猙獰的黑色玄冰雕像,正是傳說中守護寒潭的兇獸。雕像旁,八名氣息明顯比外圍守衛更加凝練、周身黑氣幾乎凝為實質的雙生守衛,如同真正的冰雕,紋絲不動地守衛著。他們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瞬間鎖定了闖入的蘇元朗一行人。那股無形的、因內力共振而產生的壓迫感,如同八座冰山轟然壓下。

“蘇藥正,請止步。”為首的一名守衛隊長上前一步,聲音如同兩塊玄冰摩擦,“此處乃寒螭盟中禁地,非盟主手諭,任何人不得靠近寒潭十丈之內。藥引交予我等即可。” 他的目光掃過蘇元朗身後的馬車和隨從,帶著毫不掩飾的戒備和警告。

蘇元朗停下,面具轉向守衛隊長,聲音透過金屬傳出,毫無波瀾:“此藥引特殊,飽含‘醉生夢死’本源異變寒毒,需投入‘淵眼’特定方位,時辰亦有講究。若差之毫釐,藥效盡失,甚至可能引動寒螭淵陰煞反噬,後果……你擔待不起。”他話語平淡,卻精準地戳中了守衛最深的恐懼——寒螭淵的穩定是他們生存的根本。

守衛隊長眼神閃爍,顯然被“淵眼”、“反噬”等內部秘語和可能的嚴重後果震懾。他猶豫了,目光掃過蘇元朗身後的“隨從”和氈車。蘇元朗適時地側身一步,讓出身後的阿蘿。

“為確保無誤,樞密院遣毒理師隨行監測藥引狀態及投放過程。”蘇元朗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上位者威嚴,“爾等只需在十丈外警戒,確保投放過程不受干擾即可。事畢我等即刻離開。”

守衛隊長盯著阿蘿。阿蘿適時地微微躬身,從隨身攜帶的藥箱中取出一個精巧的琉璃羅盤狀器物,上面佈滿了細密的刻度與指標,對著氈車方向煞有介事地探測著,又拿出一個小本快速記錄,神情專注而專業。她刻意收斂了所有內力波動,完全一副不通武功的學者模樣。

最終還是對樞密院的忌憚和對寒螭淵穩定性的擔憂壓倒了疑慮。守衛隊長重重哼了一聲:“動作快!只准你三人靠近寒潭邊緣!”他揮手示意,四組守衛雖未撤走,卻依言向後退開數丈,依舊成合圍之勢,冰冷的目光緊緊鎖定場中。

蘇元朗微不可察地點點頭,示意張無忌和韋一笑推動氈車,緩緩靠近那口令人心悸的墨黑寒潭。阿蘿緊隨其後,手中的“探測羅盤”指標微微晃動,似乎在感應著潭水的陰寒。

一步,兩步……距離寒潭邊緣只有五步之遙。潭面死寂如鏡,映出洞頂猙獰的冰稜和眾人模糊扭曲的影子。寒氣幾乎凝成實質,韋一笑的鬍鬚都結上了白霜。張無忌體內的九陽真氣已如熔爐般蓄勢待發。

就在此刻,阿蘿的手指,在寬大的袖袍掩護下,極其輕微地撥動了琉璃羅盤底部一個極其隱蔽的機括!

噗!……一聲極其輕微、如同冰珠破裂的聲響,在死寂的洞窟中幾乎微不可聞。一道肉眼難辨的、近乎透明的淡紅色霧氣,如同春日清晨最稀薄的水汽,從羅盤底部悄然噴出,瞬間擴散開來,無聲無息地融入了寒螭淵那濃重冰冷的空氣中!

這霧氣,正是蘇元朗耗費多年心血,結合潛伏樞密院竊取的寒螭盟核心機密——守衛們常年服用的“玄冰固脈散”配方,反向研製出的致命剋星:赤陽引!

原來玄冥教眾常年生活在這極寒之地,常年需要服食一種“玄冰固脈散”的藥劑,目的是抵抗極寒之地與體內修煉的寒毒雙重作用,保護心脈不受寒毒侵蝕和維持內力運轉。此藥本是機密。只是蘇元朗多年的潛伏,他深通藥理,終於讓他察覺到了這“玄冰固脈散”的配方,並反向研究出了一種制衡之藥赤陽引。

此藥無色無味,藥性極為奇特。它本身並非劇毒,甚至對常人無害。但它能精準地刺激人體在極寒環境下為維持生機而過度活躍的“少陽心火”,並與其常年服用的“玄冰固脈散”藥性產生劇烈衝突!如同在冰封的河面下投入滾燙的烙鐵!

“呃啊——!”

幾乎在紅霧瀰漫開的瞬間,距離最近的幾名守衛突然身體一僵,隨即發出痛苦壓抑的悶哼!他們的心臟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擂中,瘋狂地加速跳動!一股難以遏制的灼熱洪流從丹田猛地竄起,瞬間沖垮了他們體內運轉如一的玄陰寒氣平衡!

“噗!”……“噗嗤!”接二連三,守衛們臉色由青白瞬間漲得通紅,如同煮熟的蝦子!周身原本流轉有序的淡黑色寒氣猛地紊亂、暴走,如同失控的黑色毒蛇在體表亂竄!更可怕的是,雙生同修的致命弱點暴露無遺!兩人一組的氣息共振,在“赤陽引”引發的劇烈氣血翻騰和內力衝突下,瞬間變成了相互排斥、引爆的災難!

“啊!我的氣…亂了!”“師弟!穩住……噗!” 一個守衛剛想提醒同伴,自己卻猛地噴出一小口帶著灼熱氣息的逆血!他體內的玄陰真氣正瘋狂排斥著來自同伴的、因紊亂而變得“滾燙”的內力連線!

“反噬!是功法反噬!” 有人驚恐地嘶喊起來。

八名精銳守衛,瞬間亂作一團!有的抱頭痛苦嘶吼,心臟擂鼓般狂跳,彷彿要炸開胸膛;有的盤膝試圖強行壓制,卻被體內冰火交煎的痛苦折磨得渾身抽搐;更多的則是雙生組之間因內力劇烈衝突而互相震傷,慘叫著踉蹌後退,甚至撞在一起!那原本牢不可破的雙生合擊陣勢,在“赤陽引”這專攻命門的奇毒面前,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