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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寂靜之地的童謠與染血的賬冊殘頁

黑色suv如同幽靈般滑行,最終停在了一片被濃密荒草和扭曲樹木包圍的、巨大而破敗的建築群前。慘淡的月光勉強勾勒出哥特式建築的尖頂輪廓,殘破的彩色玻璃窗如同怪獸空洞的眼眶。鏽跡斑斑的鐵門上掛著一塊歪斜的木牌,上面斑駁的字跡依稀可辨:“聖心療養院 - 願主賜予安寧”。而下方,有人用噴漆塗鴉了一個巨大的英文單詞:“silence”。寂靜之地。

一股濃重的腐朽、黴菌和消毒水混合的怪異氣味,即使隔著車窗也能聞到。空氣死寂得可怕,連蟲鳴聲都消失了,只有風吹過破窗時發出的、如同嗚咽般的“嗚嗚”聲。

“就是這裡。” “隼”的聲音冰冷地打破沉寂。他率先下車,動作無聲而迅捷,如同融入夜色的獵豹,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他的目光銳利,不放過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沈微強撐著推開車門。左肩的傷口在顛簸後再次傳來鑽心的劇痛,毒氣帶來的眩暈和肺部灼燒感並未減輕多少,反而因為緊張而加劇。她扶著車門站定,看向那片如同巨大墳墓般的建築,心臟被不祥的預感緊緊攥住。妹妹……就被囚禁在這種地方?

“隼”扔給她一個小巧的醫用噴霧:“止痛,興奮劑。能讓你暫時撐住。別指望它能解毒。” 他的語氣依舊不帶感情,彷彿在分發工具。

沈微沒有猶豫,接過噴霧,對著自己口鼻按了幾下。一股辛辣冰涼的氣體衝入肺腑,瞬間帶來一陣劇烈的咳嗽,但也確實讓劇痛稍減,昏沉的頭腦清醒了幾分。她將噴霧塞進口袋,看向“隼”:“入口?”

“隼”沒有回答,徑直走向療養院側面一扇被木板半封住的窗戶。他動作熟練地用匕首撬開腐朽的木板,露出一個勉強能容人鑽過的破洞。“跟緊。別碰任何東西。這裡……不對勁。” 他最後三個字說得異常低沉,帶著一種職業性的警覺。

沈微心中一凜,點點頭,緊隨其後鑽了進去。

踏入療養院內部的瞬間,一股比外面更陰冷、更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空氣彷彿凝固了,帶著濃重的塵埃和一種若有若無的……甜膩的腐敗氣味。月光透過殘破的穹頂和高窗,吝嗇地灑下斑駁的光塊,勉強照亮佈滿厚厚灰塵的地板、翻倒的輪椅和散落的病歷夾。

牆壁上,剝落的牆皮下,隱約可見一些色彩暗淡、線條扭曲的兒童塗鴉——笑臉的太陽、歪斜的房子、還有……一些形態怪異、長著過多手腳的人形?這些塗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詭異,彷彿無數雙眼睛在陰影中窺視。

“隼”在前方帶路,腳步輕得像貓,手電光束只照亮腳下極小範圍,避免暴露。沈微緊跟著他,每一步都踩在虛浮的灰塵上,發出輕微的“噗噗”聲,在這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他們沒有去主病區,而是穿過一條更加陰暗、散發著更濃烈消毒水味道的長廊,走向掛著“隔離觀察區”牌子的區域。這裡的鐵門大多鏽死,少數虛掩著,門內黑洞洞的,彷彿擇人而噬的巨口。

“根據座標定位和建築結構分析,最可能的囚禁點在b區盡頭,曾經的‘特殊行為干預室’。” “隼”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耳語。他的專業素養在此刻展露無遺。

沈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特殊行為干預?妹妹在這裡遭受了什麼?

他們終於來到b區盡頭。一扇厚重的、帶有觀察窗的鐵門虛掩著。“隼”示意沈微噤聲,側身貼在門邊,手中的短刃反射著冷光。他極其緩慢地推開鐵門。

“吱呀——” 悠長而令人牙酸的開門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門內是一個不大的房間。牆壁刷著令人壓抑的暗綠色油漆,已經大片剝落。沒有窗戶。房間中央固定著一張帶有束縛帶的鐵床,床腳散落著一些斷裂的皮帶扣。角落裡,一個破舊的洋娃娃歪著頭,玻璃眼珠反射著手電光,空洞地“望”著闖入者。

沈微的目光瞬間被房間內側牆壁吸引!

在靠近天花板的牆面上,有一幅用暗紅色、已經乾涸發黑的顏料繪製的巨大塗鴉!那是一隻形態極其扭曲、充滿痛苦感的鳥!它被無數尖銳的荊棘藤蔓緊緊纏繞、穿刺,鳥喙大張,彷彿在發出無聲的尖嘯!整幅畫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絕望和瘋狂!

是沈月的畫風!和她留在鐘樓牆壁上的血字如出一轍!這隻荊棘鳥!

而在那隻荊棘鳥大張的、指向右上方的鳥喙尖端,畫著一個極其微小的、指向性的箭頭,直指牆壁頂端一個早已鏽死的通風口格柵!

“通風口!在那裡!” 沈微激動地低呼,聲音帶著哽咽。妹妹在給她指路!

“隼”的眼神卻驟然變得無比銳利和凝重!他死死盯著那幅荊棘鳥塗鴉,聲音低沉得如同寒冰:“‘荊棘鳥之縛’……這是‘曼陀羅’內部……標記清除目標的符號!我們中計了!這是陷阱!”

彷彿是為了印證他的話——

“咔噠…嘶嘶嘶……”

一陣輕微的機括聲響起!緊接著,房間四個角落的通風口(包括那個被指著的通風口)突然噴湧出大量淡黃色的、帶著刺鼻杏仁味的氣體!毒氣!和鐘樓裡的一樣!只是濃度更高,擴散更快!

“屏住呼吸!退!” “隼”厲喝一聲,一把抓住沈微的手臂,想將她拖出房間!

然而,已經晚了!

“砰!砰!砰!”

走廊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鐵門被粗暴踹開的聲音!三個戴著黑色面罩、手持裝了消音器手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堵在了門口!正是“蝮蛇”的殺手!他們冰冷的槍口,瞬間鎖定了房間內的沈微和“隼”!

“遊戲結束,老鼠們。” 為首的殺手聲音嘶啞,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毒氣迅速瀰漫!沈微只吸入一絲,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肺部如同被烈火灼燒!左肩的傷口也因劇烈動作而崩裂,鮮血再次湧出!

“隼”的反應快到了極致!在殺手出現的瞬間,他猛地將沈微往旁邊佈滿灰塵的鐵床後一推!同時身體如同獵豹般向側面撲倒!

“噗!噗!噗!”

幾顆子彈帶著灼熱的氣流,狠狠嵌入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和鐵床邊緣,發出沉悶的聲響!

“幹掉他們!不留活口!” 為首的殺手冷酷下令!

三名殺手呈扇形逼近,槍口不斷噴吐著火舌!子彈如同死亡的雨點,瘋狂傾瀉在狹小的房間內!打在鐵床上叮噹作響,打在牆壁上碎石飛濺!毒氣混合著硝煙味,令人窒息!

沈微蜷縮在鐵床後,被壓制得抬不起頭,每一次子彈撞擊都讓她心臟狂跳!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迫近!

“隼”則展現出頂級殺手的恐怖實力!他在廢棄的醫療儀器和翻倒的櫃子間快速翻滾、騰挪,動作快得幾乎留下殘影!手中的短刃如同死神的鐮刀,每一次揮出都精準地格擋開致命的子彈軌跡(利用角度彈飛),甚至抓住一個殺手換彈匣的瞬間,猛地擲出短刃!

“噗嗤!”

短刃化作一道寒光,精準地沒入一名殺手的咽喉!那殺手捂著噴血的脖子,難以置信地倒下!

“找死!” 另外兩名殺手又驚又怒,火力更加瘋狂地集中向“隼”!

“隼”失去了武器,只能依靠身法和房間內的障礙物躲避。他的動作依舊迅猛,但毒氣的侵蝕和對手的密集火力讓他險象環生!一枚子彈擦著他的肋部飛過,帶起一溜血花!另一枚子彈則擊中了他躲避的金屬櫃,濺起的碎片在他臉上劃開一道血口!

“去拿東西!通風口!快!” “隼”對著沈微嘶吼,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和……命令!他用自己的身體作為誘餌和屏障,死死拖住剩下的兩名殺手!

沈微被他的吼聲驚醒!妹妹的線索!通風口!這是唯一的機會!

求生的本能和拯救妹妹的執念壓倒了恐懼!她趁著“隼”吸引了大部分火力,猛地從鐵床後探身,撲向那個被荊棘鳥喙指向的通風口!鏽死的格柵被她用盡全身力氣、不顧左肩劇痛地生生掰開了一個豁口!

她將手伸進冰冷黑暗的通風管道內,不顧一切地摸索!

指尖觸碰到一個冰冷、堅硬、邊緣銳利的金屬物體!還有……一塊柔軟的布料!

她一把抓住,拽了出來!

是一張被摺疊起來的、邊緣不規則的、染著暗褐色血跡的金屬箔頁!材質和觸感,與那本“黑金賬冊”的封面一模一樣!上面似乎還刻印著密密麻麻的微小文字!是賬冊的殘頁!

還有……一條褪色的、沾著乾涸血跡的藍色蕾絲髮帶!正是沈月小時候最喜歡的樣式!是妹妹的!

巨大的悲痛和憤怒瞬間淹沒了沈微!妹妹果然在這裡!她受了傷!留下了線索!而這殘頁……是賬冊的一部分!秦夜拿到的賬冊……是殘缺的?!

“小心!” “隼”的怒吼聲伴隨著一聲悶哼傳來!

沈微猛地回頭!只見一名殺手繞過了“隼”的糾纏,冰冷的槍口已經指向了她!而“隼”為了阻止另一名殺手射殺沈微,硬是用身體擋開了一槍,子彈狠狠擊中了他的右大腿!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褲子!他悶哼一聲,半跪在地,暫時失去了行動力!

“去死吧!” 指向沈微的殺手,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沈微瞳孔驟縮!她下意識地將賬冊殘頁和髮帶死死護在胸口,閉上了眼睛!

然而,預想中的槍聲並未響起!

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突兀的、走調的、斷斷續續的八音盒旋律!聲音似乎來自房間角落那個破舊洋娃娃的體內!

“叮…叮咚…叮叮…咚……”

這詭異而熟悉的旋律,如同魔咒般響起!正是沈微在進入療養院主廳時隱約聽到、又消失的那個調子!是她們姐妹小時候,母親經常哼唱的搖籃曲《月光搖籃》的旋律!但此刻,它被扭曲、拉長,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就在旋律響起的瞬間!

“轟隆隆——!”

沈微腳下那塊佈滿灰塵的地板,毫無徵兆地向下塌陷!露出一個黑黢黢的、僅容一人透過的洞口!一股更陰冷、帶著泥土氣息的風從下面湧出!

是隱藏通道!

沈微的身體隨著塌陷的地板,瞬間向下墜落!失重感傳來!

“不!” 那名殺手驚怒交加,想要衝過來!

半跪在地的“隼”,眼中卻閃過一絲精光!他強忍著腿部的劇痛,猛地抓起地上散落的一個斷裂的鐵製輸液架,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擲向房間角落裡那個正在發出詭異旋律的洋娃娃!

“哐當!咔嚓!”

輸液架精準地砸碎了洋娃娃!走調的旋律戛然而止!

幾乎在同一時間!

“轟!”

那塊塌陷的地板洞口邊緣,一道沉重的、佈滿尖刺的金屬閘門,如同斷頭鍘刀般,帶著雷霆萬鈞之勢,轟然落下!重重砸在地板邊緣,將洞口徹底封死!也擋住了殺手撲向洞口的路線!

金屬閘門落下的巨響在房間內迴盪!煙塵瀰漫!

兩名殺手衝到被封死的閘門前,瘋狂地用槍托砸著冰冷的金屬,發出徒勞的“哐哐”聲,咒罵不止。

“隼”靠在翻倒的櫃子旁,大口喘息,臉色因失血和毒氣而蒼白。他看了一眼被封死的通道,又看了一眼暴怒的殺手,嘴角竟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他迅速從戰術背心裡掏出一個小型注射器,將裡面的藍色液體(與之前給沈微的類似)注入自己頸部動脈。隨即,他眼中閃過一絲狠戾,趁著殺手注意力在閘門上,猛地抓起地上死去殺手的手槍,開始反擊!他要為沈微的逃離爭取最後的時間!

而墜入黑暗通道的沈微,在短暫的失重後,重重摔在下方鬆軟的泥土上。巨大的衝擊力讓她眼前一黑,左肩的傷口徹底崩裂,劇痛和毒氣讓她幾乎昏厥。但她懷中,依舊死死攥著那張染血的賬冊殘頁和妹妹的髮帶。

頭頂,是沉重的金屬閘門和隱約傳來的槍聲與咒罵。

前方,是無盡的黑暗和未知的逃生之路。

妹妹……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