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年間的暮春,青崖山的杜鵑花開得妖異。陸昭然握著星砂長槍立在山巔,曼陀羅印記在腕間發燙。山匪的慘叫聲混著兵器碰撞聲傳來,他揮槍刺出的剎那,銀藍光芒中突然竄出幽綠紋路——那些本該淨化邪祟的星砂,竟化作噬月紋的形狀,將前方逃竄的山匪絞成血霧。
“首領小心!”副將的驚呼被轟鳴聲淹沒。陸昭然的瞳孔驟縮,他看見自己的長槍在空氣中劃出詭異的獻祭陣圖,本該被保護的村民正被陣圖邊緣的噬月紋纏住腳踝。更可怕的是,體內的力量如脫韁野馬,每一次調動都伴隨著刺骨的寒意,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蠶食他的靈魂。
當長槍第二道攻擊轟向人群時,銀藍光斑撞碎窗欞破空而來。十二隻流螢組成鎖鏈纏住槍身,江挽月的虛影在混亂中凝聚,髮間破碎的星砂冠冕黯淡無光:“停下!你的力量...不對勁!”少女的赤瞳映著陸昭然逐漸染綠的印記,流螢群發出淒厲的嗡鳴,“快鬆開對星砂的掌控!”
陸昭然的喉間湧上腥甜。他想聽從警告,卻發現握住長槍的手不受控地收緊。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三日前在冰淵執行巡查任務時,冰層深處那道幽綠目光;昨日繪製守護圖騰,顏料中莫名出現的灰黑色沉澱;還有此刻,腦海中不斷迴響的蠱惑低語:“力量...本該如此。”
“別聽她的。”黑影殘念化作的黑袍人突然出現在戰場邊緣,他的聲音混著古神低鳴鑽入陸昭然的意識,“江挽月不過是害怕你超越她的力量。那些凡人...本就是祭品。”隨著話音落下,陸昭然的曼陀羅印記徹底轉為幽綠,星砂長槍迸發的光芒將整片山谷染成妖異的紫色。
洛璃的傳人在南疆祭壇突然嘔出黑血。祭祀法杖頂端的星砂吊墜滲出灰霧,她透過血脈共鳴“看”到青崖山的慘狀,顫抖著點燃巫火:“快通知其他守護者!陸昭然的力量...被黑影侵蝕了!”而在北疆,哈斯爾的子孫望著冰淵方向不斷攀升的幽綠霧氣,握緊的獸骨長矛發出悲鳴。
沈硯的畫坊內,未完成的守護圖騰突然自燃。少年望著畫紙上扭曲的曼陀羅紋,想起江挽月曾說過的話:“當星砂開始吞噬守護者的意志,比黑影更可怕的災難就會降臨。”他抓起星紋筆衝向門外,卻發現街道上的流螢群正瘋狂撞擊著陸昭然宅邸的方向。
“姐姐的話...你也敢質疑?”江挽月的虛影突然暴漲,星砂化作荊棘牢籠將陸昭然困住。可當荊棘觸及他染綠的面板,竟開始反向腐蝕,銀藍光芒中滲出細小的噬月紋。少女的赤瞳閃過慌亂,她強行凝聚千年殘念,流螢群組成的鎖鏈卻在黑影蠱惑聲中寸寸崩解。
暗處,幽綠瞳孔的黑貓蹲坐在山巔的古神祭壇上,爪子下壓著的灰霧核心沸騰成漩渦。“瞧瞧這美妙的侵蝕。”它舔舐著爪間的詛咒符文,尾巴捲起的霧氣在空中勾勒出陸昭然逐漸失控的輪廓,“當守護者的力量淪為兇器,所謂信仰...不過是笑話。”而在它身後,祭壇深處的冰晶棺虛影浮現,棺中少年的嘴角勾起詭異弧度。
陸昭然的意識在光明與黑暗中掙扎。他看見幼年時在星月祠許下的守護誓言,看見江挽月跨越千年的守護執念,卻也聽見黑影蠱惑的低語:“你本就該站在力量的巔峰。”當星砂長槍最後一次刺向江挽月的虛影,他突然咬破舌尖,用帶著血的巫咒暫時壓制住體內的異動:“前輩...快走!我怕...”
江挽月的流螢群突然組成光盾,替他擋下黑影的偷襲。少女的虛影愈發透明,卻仍固執地用星砂纏住他的手腕:“別怕,姐姐在。”而在這混亂之中,沈硯的星紋筆突然發出強光——筆尖凝聚的銀藍顏料,竟與陸昭然體內殘存的守護之力產生共鳴。這場暗蝕入心的危機,終將在守護者的異變與黑影的蠱惑中,成為撕裂平靜表象的利刃,而江挽月燃燒的殘念,正在黑暗中尋找喚醒光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