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鎮的日頭攀上中天時,暑氣蒸騰著青石板路。姜暖攥著與回春堂簽訂的契約,腳步輕快地往鎮外走去,粗布鞋底碾過發燙的路面,揚起細碎的塵土。懷中沉甸甸的銀錠硌得她心口發燙,這不僅是第一桶金,更是她在異世站穩腳跟的底氣。途經綢緞莊時,她鬼使神差地駐足——櫥窗裡那件月白色襦裙繡著淡粉桃花,與她手腕上的胎記竟有幾分相似,金線勾勒的花瓣在陽光下泛著微光,彷彿將桃源境的靈韻織進了布料。
"這位姑娘好眼光。"溫潤的男聲從身後傳來,裹挾著龍涎香的氣息。姜暖轉身,只見一位身著墨色錦袍的男子負手而立,腰間羊脂玉墜隨著動作輕晃,在陽光下流轉著柔和的光暈。他眉目如畫,眼尾微微上挑,唇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舉手投足間透著與生俱來的貴氣,"此乃江南最新的雲紋錦,裁衣上身恍若披星戴月。"
"多謝公子,只是......"姜暖下意識後退半步,粗糙的手指攥緊裝藥材的竹簍。原主記憶裡,這般華貴的裝束在村裡只在逢年過節的地主家見過,眼前人周身縈繞的檀香與市井煙火格格不入,反倒像是從話本里走出來的貴公子。
"在下謝無咎,是這綢緞莊的東家。"男子從袖中取出鎏金摺扇輕點,扇面上山水墨痕未乾,"方才見姑娘在藥鋪與蘇少東家相談甚歡,手中藥材品相非凡,不知是否還有餘貨?我府上老夫人常年受寒症困擾,遍尋良藥無果。"他說話時目光灼灼,像是能看穿竹簍裡藏著的秘密。
無錯書吧姜暖瞳孔微縮。這人竟在暗處觀察許久?可對方話語誠懇,且自己正需拓展銷路。她沉吟片刻,從簍中取出一株葉片泛著金紋的當歸,根莖處還沾著靈泉滋養的露水:"此藥需特殊水土培育,每月僅得兩三株,公子若信得過,可先帶回去試藥。"
謝無咎接過當歸的瞬間,指腹不經意擦過她的指尖。姜暖如觸電般縮回手,卻見對方目光緊鎖藥材,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葉片上流動的靈氣紋路,驚歎道:"這靈氣流動的紋路......姑娘莫不是仙人轉世?"他突然壓低聲音,摺扇遮住半張臉,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耳畔,"實不相瞞,我正籌備商會藥材專營,若姑娘願意合作,定能讓此等神藥名震天下。"
還未等姜暖回應,街道盡頭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混著金屬碰撞的鏗鏘。人群如潮水般散開,一匹渾身浴血的黑馬嘶鳴著闖入視線,馬腹上幾道猙獰的傷口還在滲血,馬上的玄甲男子胸前傷口滲出的血染紅了半邊鎧甲,手中長槍還滴著血珠,槍頭的紅纓早已凝成黑褐色。姜暖被驚得後退,撞進一個帶著墨香的懷抱。
"小心!"清朗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她抬頭,撞進一雙溫潤如春水的眸子。來人一襲月白長衫,衣襬處沾著幾點墨漬,腰間掛著刻滿詩文的白玉,手中握著半乾的畫紙,墨跡未乾處竟是她昨日在山間採藥的場景——畫中少女赤足踩在溪邊,髮間插著野雛菊,身後跟著雪白的狼,栩栩如生。"姑娘受驚了。"男子將畫小心折起收入袖中,耳尖微微泛紅,"在下沈墨書,是這鎮上書院的夫子,方才見姑娘身姿靈動,不覺技癢......"
話未說完,黑馬已奔至近前。馬上的將軍猛地勒住韁繩,戰馬人立而起,前蹄幾乎擦著姜暖的髮梢落下。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她這才看清將軍蒼白如紙的臉色,鎧甲縫隙間露出的面板泛著詭異的青黑——分明是中了見血封喉的劇毒。
"救......"將軍艱難吐出一字,握著長槍的手指無力鬆開,長槍"噹啷"墜地。姜暖下意識伸手去扶,卻被一股大力拽到身後。蘇玉瑾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旁,月白色的衣襬沾滿藥草碎屑,手中銀針泛著寒光:"劇毒入體,耽擱不得!姑娘,可否借你昨日的金銀花一用?"
姜暖點頭,指尖在袖中輕輕觸碰空間,三朵金燦燦的金銀花瞬間出現在掌心。花朵還帶著空間裡的靈氣,花瓣上凝結的露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蘇玉瑾接過藥材時,指尖在她掌心輕輕一按,低聲道:"去我藥鋪後院,我在那裡等你。"說罷,他與沈墨書合力抬起將軍,往回春堂方向奔去,沈墨書的長衫下襬被風掀起,露出腰間懸掛的刻有《神農百草經》摘錄的青銅牌。
"姑娘且慢!"謝無咎突然展開摺扇擋住去路,扇面赫然畫著一幅江南水路圖,密密麻麻標註著商道關卡,"將軍中毒一事透著蹊蹺,楚家軍剛從前線歸來,若他有閃失,邊疆恐生變故。姑娘若願意出手相助,我可保你在商道暢行無阻。"他說話時,袖口滑落露出半截刺青,竟是與暗閣箭矢上相似的圖騰紋路。
姜暖攥緊裙襬,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她雖有靈泉靈田,但解毒之事關乎人命,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正猶豫間,小白的聲音在腦海響起:"救他,他身上有熟悉的氣息。"與此同時,她手腕上的桃花胎記突然發燙,隱隱與將軍腰間的玄鐵令牌產生共鳴。
最終,姜暖跟著眾人來到回春堂後院。楚臨風——她從蘇玉瑾口中得知了將軍的名字——此刻昏迷不醒,唇色青紫如烏,呼吸微弱得幾乎不可聞。蘇玉瑾將金銀花搗碎敷在傷口,卻搖頭嘆息:"尋常解法需七日排毒,可他撐不過今晚。"
"用靈泉。"姜暖突然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後院格外清晰。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她取出一個古樸的小瓷瓶,瓶身刻著上古神農氏的圖騰。晶瑩的靈泉緩緩倒入楚臨風口中,奇蹟發生了,青黑的毒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他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沉睡中無意識地握住了她的手。
"這是......"楚臨風醒來時,握住姜暖的手腕,鷹隼般的目光讓她渾身發燙,掌心的薄繭擦過她的面板,"姑娘救我兩次,楚某這條命,從今往後便是你的。"他解下腰間玄鐵令牌塞進她手中,上面"鎮北軍"三個大字古樸蒼勁,邊緣還刻著細小的符咒,"若有危險,持此牌可調動十萬大軍。"說話時,他頸間露出一道舊疤,形狀竟與小白背上的傷痕如出一轍。
暮色漸濃時,姜暖才從回春堂出來。懷中多了沈墨書送的詩集,扉頁上題著"贈採藥仙子",字跡清雅秀麗;袖中藏著謝無咎的合作契約,墨跡未乾的條款裡暗藏著江南商會的勢力分佈;手心還殘留著楚臨風的體溫,玄鐵令牌沉甸甸的壓在腰間。蘇玉瑾倚在藥鋪門框上,月光為他的白衣鍍上銀邊,手中把玩著她送的金銀花:"明日辰時,我等你共商醫館之事。"他說話時,身後藥櫃裡的藥材突然無風自動,隱隱組成八卦陣型。
行至鎮口,一陣狼嚎劃破夜空。小白從樹林中竄出,蹭著她的手掌,忽然警覺地豎起耳朵。黑暗中,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閃過,姜暖手腕上的胎記突然發燙。"小心!"熟悉的獵戶裝束闖入視線,蕭戰將她攬入懷中就地翻滾,一支淬毒的箭矢擦著耳畔釘入樹幹,箭尾刻著暗閣的骷髏標記。
"他們盯上你了。"蕭戰身上帶著松木香,手中獵刀泛著冷光,刀刃上還沾著今早獵殺的野豬血跡,"從今日起,我護著你。"他彎腰撿起箭矢,藉著月光看清箭尾的標記,瞳孔猛地一縮,"暗閣......姑娘,你究竟惹上了什麼人?"說話時,他頸間的狼牙吊墜與小白的獠牙同時泛起微光。
姜暖望著滿天繁星,五位男子的面容在腦海中交替閃過。從綢緞莊含笑的商人,到書院羞澀的畫師;從戰場歸來的將軍,到藥廬裡的神醫,再到山林中的獵戶。命運的絲線將他們緊緊纏繞,而手腕上的桃花胎記,正隨著心跳愈發灼熱——或許,這就是她在異世的羈絆,也是守護桃源境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