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抵靠住，外頭再無動靜。蘇瑤摸了摸手指，全身像泡過鹽水似的發酸。

林浩低頭撿起地上的資料，把破布擰緊繫好塞進懷裡。

他看著龔教授蜷在牆角，臉色發青。

“得找個能閉眼歇會兒的地兒。”林浩低聲說。

陸晨把剩下的急救包翻出來，把龔教授從地上架起來。

幾個人沉默著出了鐵門，上了樓。廢棄辦公樓裡四處都是落灰，偶有幾張掛著蛛網的辦公桌。

林浩看準一個角落，掀開椅子碎布，把揹包一丟。

“就這裡了。”林浩脫下外套墊在地板上，讓龔教授靠在牆角。

陸晨看著龔教授的側腹，手指沾了點藥水，小心擦去幹血。

子彈在皮下劃了道口子，沒扎進去。陸晨拿出繃帶，包的時候有點發緊：“子彈只是擦傷，能挺住。”

龔教授閉著眼沒動。蘇瑤把救出的資料丟在一張斷腿的桌上，手指在封面蹭了幾下。

林浩從懷裡抽出一份報告遞過去：“你看看有什麼用，別白忙一場。”

蘇瑤接過，扯開灰濛濛的塑膠袋，一頁頁翻。

資料上有手寫筆記，雜亂但還算齊全。上頭寫的全是“元素病毒溯源”、“改造實驗進展”這些詞，左側邊緣還夾著幾張老照片。

“這些，記錄的是元素病毒的整個研究過程。”

蘇瑤撫著字跡，自言自語。

陸晨收拾好藥，扒開袖口看了眼表上的裂縫，輕聲問，“龔教授撐得住麼？”

林浩收起手裡的螺絲刀，把揹包放腳邊：“撐一陣沒事，都是皮肉傷。”

蘇瑤繼續翻，那些資料和病例讓她太陽穴隱隱發脹。

幾個人圍著資料機關槍似地問來問去，但都沒出聲，只在思考怎麼從頭將一樁爛攤子理清。

過了大約兩個小時，樓道外頭開始靜下來。龔教授眼皮微微一抖，手指蜷緊，呼吸比之前勻了。

陸晨蹲下身，拍拍龔教授的肩：“醒了嗎？”

龔教授睜開眼，掃視四周。蘇瑤把桌上的水壺推過去。

龔教授伸手接過，喝了兩口。喉結上下動了幾下，神色有些清醒。

“我們從地下拖到這兒來了，你看還行不？”林浩在一邊叼著牙籤。

龔教授點點頭，聲音沙啞，“你們救了我。”

陸晨把手裡的藥膏遞給他，順便又按了一下紗布。

蘇瑤沒抬頭，繼續核查手裡的資料。牆角的風吹進一股涼氣，讓人打了個冷戰。

龔教授艱難坐起來，整理了下衣領，視線落在那疊資料上。

林浩直接把那包東西遞過去。

龔教授把資料捏在手心，紙張在他的掌下輕輕發出窸窣聲。

他盯了一會，整個人僵住了。

陸晨咳了一下，“教授，這些東西對我們很重要。

得靠他們想辦法。”

龔教授翻了兩頁，手背青筋突起。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開口，“這些資料得毀掉。”

林浩挑了下眉毛：“剛冒著命搶出來，還沒看呢。”

龔教授把手裡的資料一捏，聲音低下來：“這些東西太危險了。

不能留下。”

蘇瑤合上手裡的那份檔案，皺著鼻尖，“為什麼？

我們正缺線索，對抗喪屍，難道不是靠這些嗎？”

龔教授把資料丟了回來。“你們沒看明白——元素融合的技術，最初是用來治療感染者的。

但實驗出了問題，結果是那些更可怕的變異體。”

蘇瑤揉了揉額角，想著自己掌心金焰的事。“可如果不繼續研究，是不是也一點希望沒有？”

龔教授盯緊她，“你們不知道那些新型變異體可以做到什麼地步。

融合之後，元素間的界限沒了，感染速度更快，擴散也更兇。”

林浩嚷了句：“總比一點線索都沒有強，總要搞明白個來龍去脈吧？”

陸晨拍了拍龔教授的肩。“教授，變異和病毒的事，我們也遇到過不少，可你總得說個明白。

現在外面那些喪屍都能噴冰吐火，早不是單純的病原了。

你說該怎麼辦？”

龔教授捏著眉骨，眼皮沉重，“我知道你們想找對策。

但這些資料，一旦被濫用，後果可能不只是死亡那麼簡單。”

蘇瑤低頭摩挲指腹，她想起自己融合冰火之力時的刺痛。

那股感覺，讓人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林浩嘖了一聲，“那你還留那麼一大疊資料，是怕別人找到，還是想研究？”

龔教授沒有回答。

空氣裡帶著一種冷寂誰都不說話的僵硬。桌上的資料靜靜放著，沒有人再去動。

過了一會兒，陸晨摁著嗓子低聲，“之前我們遇到的喪屍，對瑤的能力反應很大。

你們資料裡有寫過這類情況沒有？”

龔教授突然抬頭。蘇瑤把資料翻了一頁，指著一行密密麻麻的小字。

她嘗試讓自己語氣平穩，“之前有一隻變異體，跟我打的時候，對我的冰火有很強反應，好像被某種力量激起了。

但資料上沒寫到詳細原因。”

龔教授朝蘇瑤看過來，嗓音發低，“你能自然融合元素？”

蘇瑤攥著指間，有些遲疑地搖了下頭，“我沒做過任何融合實驗。

能力一直都在，只是最近能把金焰和寒冰一起用了。”

龔教授掏出一支筆，在繃帶紙盒上寫寫畫畫，眼圈都紅了。

“你沒被動過手腳？基因也沒改造過？”

蘇瑤只低頭，“從來沒有。”

林浩把手探進揹包袋裡，拿出另一頁被血跡浸溼的實驗單：“這上頭寫的實驗物件列表裡，沒有她的名字。”

龔教授把手疊在資料上，牙齒磕了一下，“這簡直太不尋常了。

融合元素本來是最難的，中間死了多少實驗體，都成了那種畸變體。

你身體裡怎麼會自帶融合能力？”

蘇瑤把金焰搓了一下，又喚出一縷細冰。這兩樣東西纏在一起，飄在掌心，沒半點要散開的意思。

林浩斜靠窗沿，手指扣著桌角，說，“我之前見她還能控兩種元素一起用——現在不只是能量能往上堆，連身上一點異化都沒見。”

陸晨想了想，把手搭在膝蓋上，抬手梳亂了頭髮。

“那喪屍對她反應大，可能就是因為她的能力和你們實驗時製造的那些元素王有類似的屬性？”

龔教授沒作聲，只是死死盯著蘇瑤，連下巴都在發緊。

蘇瑤把掌心合攏，沒再說話。

一屋子裡靜極了，只有外頭間或有點低微的風聲攪起一陣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