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艇內的警報聲尖銳刺耳，紅色警示燈將眾人的影子扭曲在金屬艙壁上。

江天野的後背緊貼著冰涼的牆面，掌心傳來的寒意與額頭的冷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主螢幕上的血紅色警告仍在跳動，每一秒都像重錘敲擊著神經。

“所有電子裝置都失靈了！”

蘇嵐驚訝地說道，她的手指在控制檯上飛快地敲擊著，螢幕的藍光映亮她緊繃的下頜。

“導航系統被篡改了七次，最後一次定位顯示我們在……南極圈外圍？”

伊萬聞言抓起一款老式望遠鏡，並湊近觀察窗。

厚重的冰層外，隱約可見銀白色光斑遊動。

那些液態人形生物並未離去，而是像深海魚群般環繞著潛艇，指尖的冰刃不時剮蹭著外殼，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刮擦聲。

“它們想把我們困成罐頭！”他啐了一口，鬍鬚上結著細小的冰晶。

林寒的右手始終按在配槍上，他的目光掃過蜷縮在角落處的江天野。

老教授懷中的金屬箱裂開了一道縫隙，冰晶玫瑰的藍光從內部滲出，並在地面投下搖曳的光暈。

“把箱子給我。”

他向前半步，軍靴碾碎地板上凝結的霜花，“這是命令！”

“除非我死。”

江天野突然抬頭，渾濁的眼底迸出執拗的火星。

他護住箱子的動作讓林寒想起了受傷的野獸，那種不顧一切的姿態與三天前判若兩人。

僵持被一陣急促的蜂鳴聲打破。

麥克猛地掀開通訊艙的地板夾層，並扯出一臺裹著油布的陳舊機器。

那臺機器的金屬外殼上刻著模糊的北約標誌，旋鈕邊緣的鏽跡顯示它早已退役多年。

“備用短波電臺，”他粗聲解釋，“加密頻道或許還能派上用場。”

機器成功啟動，雜音頓時響徹艙內，其間夾雜著斷斷續續的人聲，像是無數個音軌重疊在一起。

江天野突然撲到機器前，並用手指死死扣住耳麥。

某個熟悉的頻率刺破噪音，他聽出那是女兒小滿生前最愛的古典樂片段：肖邦的《雨滴前奏曲》。

“零點公社……”

他喃喃自語，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音樂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經過變聲處理的電子音：【警告！所有接收者立即銷燬以下座標……】

就在這時，潛艇開始劇烈搖晃，伊萬被晃得撞上艙壁，懷裡的伏特加酒瓶摔得粉碎。

濃烈的酒精味迅速瀰漫開來，與冷凍液的刺鼻氣味混合成令人作嘔的氣息。

林寒抓住扶手穩住身形，餘光瞥見蘇嵐正在用口紅在艙壁上快速演算。

“他們在傳送座標！”江天野的嘶吼聲幾乎壓過警報。

這時，老式印表機突然瘋狂吐紙，那些泛黃的紙張上印滿了密密麻麻的六邊形符號。

某個瞬間，那些符號竟自動重組，並在紙面上形成一隻巨大的眼睛輪廓。

麥克用槍口對準印表機，當子彈穿透紙堆的剎那，艙內的照明裝置竟然詭異地集體爆出火花。

四周頓時變得暗淡無光。

黑暗中，仿似有黏稠的液體滴落聲……

當江天野摸到林寒的袖口時，才察覺到對方的防寒服已被冷汗浸透。

“那是血。”

林寒低聲警告，戰術手電開啟，光束掃過天花板。

通風管縫隙間正滲出暗紅色冰晶，像垂落的鐘乳石般緩慢生長。

就在這時，蘇嵐突然拽住江天野的胳膊：“快看這個！”

她遞過資料板，螢幕右上角殘留著最後一絲電量。

畫面中，模糊的衛星影象顯示南極冰蓋正在塌陷，青銅色脈絡如瘟疫般向海洋蔓延。

在某個不起眼的裂隙邊緣，隱約可見半截凍在冰層中的軍用卡車，車身上的鐵十字標誌早已斑駁不堪。

“那是二戰德軍的極地部隊……”

伊萬在旁邊驚呼道，他的呼吸變得粗重，“1943年失蹤的雪鴞小隊？”

話音剛落，潛艇外便傳來沉悶的撞擊聲。

透過觀察窗，江天野發現外面的液態人形突然集體轉向，並朝著某個方向疾馳而去，冰刃在深海中劃出蒼白的軌跡。

林寒的配槍咔嗒上膛。

“跟上去。”他喊道。

導航系統在此時奇蹟般地恢復，潛艇引擎發出瀕死的轟鳴。

麥克盯著雷達屏上閃爍的光點，喉結滾動了幾下：“它們要帶我們去的地方……冰層厚度超過了兩千米。”

就在這時，江天野懷中的金屬箱突然彈開，冰晶玫瑰自動懸浮而起，花瓣間抖落的星沙在艙內凝成了一幅三維地圖。

藍光勾勒出冰層下的巨大空洞，中央位置赫然陳列著十二具金屬棺槨。

那些棺槨的表面覆蓋著納粹鷹徽，在時光侵蝕下只剩殘影。

“這是認知汙染源頭！”蘇嵐的尖叫幾乎破音。

資料板上的汙染指數直線飆升，艙內溫度驟降，哈出的白霧在空中凝成細小的冰錐。

伊萬在極度驚懼中抓起酒瓶殘片劃破手掌，用鮮血在艙壁上畫出東正教十字：“願聖光庇佑……”

然而……潛艇卻在這時忽然撞上了冰層。

金屬扭曲的尖嘯聲中，林寒將江天野按倒在地。

防爆玻璃被撞得綻開一道蛛網狀的裂痕，幽藍的海水從縫隙滲入，瞬間凍結成鋒利的冰刃。

冰晶玫瑰散發的藍光在此時暴漲，並在眾人的視網膜上烙下灼痛的光斑。

當震動平息時，聲吶屏顯示他們已進入一個冰下空洞。

當探照燈掃過舷窗外的景象時，麥克整個人突然怔住，手中的咖啡罐哐噹一聲墜地。

只見二十米外，十二具青銅棺槨整齊她排列在冰臺上，棺蓋表面的六邊形紋路與黑塔材質如出一轍。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具棺槨都延伸出無數導管，另一端連線著冰層中封凍的德軍屍體。

那些屍體儲存完好，青灰色的面板下隱約可見金屬光澤在流動，仿若沉睡的機械士兵。

“那不是墳墓！”

江天野說道，他的嗓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紙摩擦過一般，“是培養艙。”

就在這時，林寒的配槍突然指向蘇嵐。

他發現後者頸部，不知何時浮現出了蛛網狀的青灰色紋路，那些紋路正隨著女人的呼吸頻率明暗交替著。

“你被感染了。”

林寒的食指扣在扳機上，他時刻準備著開槍射擊，聲音冷得像是南極的永凍層。

然而……蘇嵐臉上卻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她扯開衣領，鎖骨下的面板正在龜裂，露出皮下精密的齒輪結構。

“我們才是被選中的人……”

她用近乎戲謔的語氣說道，機械合成的笑聲在艙內迴盪著。

下一秒，她的眼球突然彈出眼眶，取而代之的呈現在凹洞中的是兩枚旋轉的六稜鏡。

林寒扣動扳機……

槍響的瞬間，潛艇徹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