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艇艙門在冰崖下緩緩開啟，探照燈的冷光穿透漆黑的海水，將浮冰切割成細碎的銀屑。

江天野的呼吸在面罩內凝成白霧，他死死攥住林寒遞來的安全繩，指尖傳來的刺痛提醒著他此刻尚未脫離險境。

林寒率先躍上溼滑的甲板，軍靴碾碎冰晶的聲響在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

“身份驗證透過。”

機械女聲從艙內傳出，厚重的金屬門後隨即走出三名身影。

為首的白髮老者身披俄式防寒服，左眼戴著單片目鏡。

右側的亞裔女性懷抱資料板，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刀。

最後方的高大男人裹著美式極地裝備，胸前的鷹徽被冰霜覆蓋。

林寒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青銅羅盤邊緣，懷錶在他衣袋裡持續震動，齒輪轉動的細微聲響讓他聯想到祖父日記裡描述的“地心跳動”。

“江教授？”

俄方老者伸出熊掌般的手，“伊萬·彼得羅夫，冰川動力學專家。我們收到五號基地的加密求救訊號時，還以為要來收屍。”

他的英語帶著濃重的伏特加腔調，目光迅速掃過江天野懷中的金屬箱……

潛艇內部的空間比想象中要寬闊得多。

江天野脫下結冰的防寒服時，發現內襯口袋裡的冰晶玫瑰已經滲出淡藍色的熒光。

此時，林寒正在與美方代表對峙。

那個叫麥克的軍官堅持要立即檢查金屬箱內的樣本，而林寒堅決不同意。

“根據《黑塔憲章》第七條，所有勘探成果必須共享。”

麥克的食指敲擊著合金桌面，他身後計程車兵悄無聲息地封鎖了艙門。

這時，亞裔女性突然輕笑一聲。

她摘下起霧的眼鏡，露出眼角一顆淚痣：“我是蘇嵐，中方量子物理顧問。不如我們先解決眼前的麻煩？”

她將資料板轉向眾人，螢幕上的衛星雲圖顯示整個南極洲正被青銅色脈絡吞噬。

“三小時前，挪威特羅姆瑟監測站檢測到異常地磁脈衝，強度足夠讓半個歐洲停電。”

話音剛落，潛艇突然劇烈搖晃起來。

伊萬踉蹌著抓住扶手時罵了一句俄語髒話，他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艙壁的應急燈便在一瞬間驟然轉紅。

監控畫面中，漆黑的海水裡浮現出無數銀白色光點，它們匯聚成扭曲的人形，並用指尖延伸出的冰刃剮蹭著潛艇外殼。

“那是黑塔的防禦機制！”

江天野迅速撲向觀測窗。

他發現那些液體人形與冰原上追擊他們的生物如出一轍，此刻正用空洞的眼窩“注視”著船艙。

就在這時，林寒突然拔出配槍抵住了麥克的太陽穴：“關閉所有對外訊號，現在。”

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下，他扯開衣領露出胸前的羅盤。

青銅指標正在瘋狂擺動，最終指向潛艇的通訊艙。

蘇嵐率先反應過來。

她衝向控制檯時，資料板突然迸出火花，螢幕上的程式碼正在自動重組為一串倒計時：00:47:00。

“它們篡改了導航系統！”

伊萬怒吼著砸開保險櫃，掏出一把老式訊號槍，“二十年前我在新地島見過這種把戲，這是……”

他的話未說完，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已將所有人掀翻在地。

江天野的後腦磕在金屬地板上，模糊的視野中，冰晶玫瑰從敞開的箱體內滾出，藍光如漣漪般在艙內擴散。

液體人形在接觸到光暈的瞬間汽化，艙壁上的冰刃劃痕卻詭異地開始癒合。

“破冰者計劃需要活著的科學家。”

林寒拽起江天野，將羅盤重重按在導航屏上。

當青銅與電子元件接觸的剎那，倒計時突然停滯了。

此時，潛艇的螺旋槳正發出瀕死的轟鳴聲。

麥克擦去嘴角的血跡，終於開啟了隨身攜帶的保險箱。

箱子內裝的不是武器，而是一沓泛黃的檔案。

其中包含1928年英國探險隊的完整日誌，以及半張被燒焦的星圖。

“我們找到了查林傑號的殘骸。”

麥克說著從檔案中抽出一張照片。

畫面中，冰層下的潛艇龍骨間卡著一具儲存完好的遺體。

“那人的懷錶裡藏著同樣的座標，指向馬裡亞納海溝。”

江天野聞言瞳孔猛地一縮。

在細看之下，他發現照片中的懷錶竟與他從冰屍身上取得的懷錶完全相同，錶鏈末端甚至殘留著相同的裂痕。

冰晶玫瑰在此刻突然懸浮上半空，花瓣間抖落的星沙在艙內凝成微縮的南極地貌，青銅脈絡正如活物般向海洋延伸。

“黑塔不是一座，而是一張網。”

蘇嵐的手指穿透全息投影，星沙在她掌心匯聚成太平洋海溝的輪廓，“它們在呼喚同類甦醒。”

話音剛落，尖銳的警報聲再度炸響。

林寒的羅盤指標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突然折斷，半截銅刃扎進了他的掌心。

鮮血滴落的瞬間，懷錶齒輪的轉動聲陡然增強，彷彿有無數看不見的鐘表在艙內同時走動。

“倒計時恢復了！”

伊萬指著螢幕嘶吼道。

當00:46:59的數字開始跳動時，潛艇外傳來了冰層崩塌的巨響。

江天野抓起冰晶玫瑰按在導航臺上。

藍光順著電路蔓延，所有顯示屏在一瞬間同時黑屏了，艙內只剩下眾人急促的呼吸聲。

三秒後，主螢幕亮起一行血色警告：

【認知汙染等級：臨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