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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時間冰晶

機艙內的應急燈在顛簸中忽明忽暗,江天野的呼吸聲混雜著引擎的轟鳴,彷彿被暴風雪撕成了碎片。

他死死攥住座椅扶手,目光透過結霜的舷窗向外望去。

冰原上的幽藍光暈早已消散,但那些霧氣般的人影卻像烙鐵般灼在他的視網膜上。

“難道是量子投影……”

他喃喃自語,喉嚨乾澀得有些發疼。

前排的軍官猛地回頭,槍口在陰影中泛著冷光:“你剛才說什麼?”

江天野沒有回答。

他懷中的冰晶玫瑰仍在發光,隔著防護服都能感受到一股灼人的溫度。

幾天前,女兒小滿在影片中提及“冰層下的眼睛”時,他只覺得是詩人的浪漫幻想。

而現在……

這片大陸正在用最殘酷的方式證明,人類對世界的認知不過是冰蓋上的一粒塵埃。

運輸機在飛行中突然劇烈搖晃,儀表盤上的預警紅燈在瘋狂閃爍。

“抓緊!”

飛行員嘶吼著拉昇操縱桿。

江天野毫無防備,額頭重重磕在艙壁上,血腥味在口腔中迅速瀰漫。

混亂中,他瞥見機翼末端掠過一道銀光……

那道銀光是冰晶凝結而成的尖刺,正以驚人的速度從地面躥向高空。

“降低高度!避開冰暴區!”

軍官焦急地對著通訊器咆哮。

與此同時,機艙外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彷彿有巨獸用利爪刮擦著金屬外殼。

江天野的護目鏡上雖然蒙了一層白霜,但卻仍能看清下方冰原的變化。

只見原本平整的雪面竟隆起數十道冰脊,如同大地突然生出的獠牙。

而在冰脊交錯的核心地帶,一座黑色尖塔正緩緩破冰而出。

“教授!看這個!”

隨行的技術員遞來監測屏。

螢幕上,能量波紋呈放射狀擴散,與三天前南極黑塔的波動頻率完全一致。

江天野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調出歷史資料進行對比。

然而下一秒,他卻怔住了……

他發現1928年的英國探險隊失蹤座標,竟與當前能量源的中心點完全重合。

剎那間,一股寒意順著他的脊椎攀上後頸。

機艙內突然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舷窗外的奇景所吸引……

只見暴風雪中浮現出幾道模糊的人影。

他們穿著厚重的羊毛防寒服,牽著雪橇犬,身影在雪幕中時隱時現。

最前方的男人高舉著煤油燈,橘色火光穿透百年時光,映出一張佈滿冰碴的年輕面孔。

“是……是他們!”

技術員驚呼道,他的聲音因極度震驚而變了調,“1928年的探險隊!”

江天野沉默不語,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那些人的動作彷彿被按下了慢放鍵,雪橇犬的吠叫聲隔著機艙玻璃傳來,卻帶著詭異的延遲。

當領隊男人轉頭望向運輸機時,江天野感覺自己的血液幾乎凝固了。

那人胸前的銅製懷錶,正與他從冰縫中帶回的金屬板刻著同樣的日期。

“教授,不要和那些人對視!”

軍官吼道,他突然拽下遮光板,機艙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量子殘影會汙染認知!”

這時,黑暗中又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江天野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正從鼻腔中湧出,他在昏暗中摸索著掏出冰晶玫瑰。

藍光穿透防護服,將四周照得影影綽綽。

藉著微光,他看見技術員蜷縮在角落,防寒面罩下的面板正浮現出蛛網狀青痕。

“快關掉它!”

軍官用槍口抵上江天野的後腦。

“這是唯一能對抗汙染的東西。”江天野回應道,他的聲音顯得異常平靜。

藍光映亮了他眼角的皺紋,也照亮了軍官劇烈顫抖的手指。

他的虎口處,隱約有金屬光澤在皮下流動。

當運輸機終於衝出暴風圈時,冰原上的殘影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五號基地的探照燈刺破夜色。

江天野踉蹌著走下舷梯,他懷中的冰晶玫瑰仍在持續發熱,彷彿在無聲地催促他揭開真相。

此時,基地負責人早已等候在停機坪上,他身後跟著十二名全副武裝計程車兵。

“江教授,我們需要談談。”

負責人摘下防寒面罩,露出佈滿血絲的雙眼,“關於你女兒參與的北極專案……”

話未說完,遠處突然傳來爆炸的悶響。

眾人轉頭望去,只見觀測站的方向騰起了一團橙紅火球,黑煙中夾雜著詭異的青銅色顆粒。

江天野認出了那些顆粒,它們與南極冰層金屬化的物質完全相同。

“帶他去安全屋!”

負責人命令道,兩名士兵隨即便上前拽住了江天野的胳膊……

穿過三道氣密門後,江天野被推進了一間佈滿監控屏的密室。

那些螢幕上顯示的畫面讓他呼吸幾乎停滯。

方才的爆炸中心,竟躺著半具覆蓋著青灰色紋路的屍體。

那“半人”的右手緊緊攥著一個筆記本,紙頁在高溫中捲曲焦黑,但卻仍能辨認出封面上的挪威國旗。

“這是雪鷹號的遺物。”

負責人將密封袋拍在桌子上,“我們在殘骸裡發現了這個。”

袋子開啟,裡面是一枚生鏽的指南針。

那枚指南針的玻璃錶盤雖然已經裂成了蛛網狀,但其內部的指標卻始終指向東南方。

當江天野用戴著手套的指尖去觸碰指南針的瞬間,冰晶玫瑰突然迸發出強光。

下一秒,全息投影毫無徵兆地在空中展開:

【1928年的探險隊員圍坐在帳篷裡,煤油燈將他們的影子投在帆布上……

領隊男人正在書寫日誌,鋼筆突然不受控制地在紙上劃出凌亂線條……

當那些線條組成眼睛圖騰的剎那,帳篷外傳來雪橇犬淒厲的哀嚎……】

投影戛然而止。

密室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江天野的掌心全是冷汗,他注意到負責人的右手正悄悄摸向腰間。

“你們用活人做實驗。”

他突然開口,“那些金屬化的感染者……根本不是意外。”

槍械上膛的金屬聲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你女兒是自願的。”

負責人淡淡說道,他的聲音冷得像冰,“她留下的冰晶玫瑰,就是開啟黑塔的……”

話音未落,整座基地已經開始劇烈搖晃起來。

警報聲中,江天野抓起指南針猛地撞向應急按鈕。

當氣密門開啟的瞬間,他迅速脫身衝進暴風雪肆虐的荒野裡。

冰晶玫瑰持續在懷中灼燒,為他指引出一條幽藍小徑。

遠處,黑塔的尖頂已刺破蒼穹,塔身流轉的銀光勾勒出一個巨大的眼睛圖騰。

江天野在齊膝深的積雪中跋涉,耳邊迴盪著小滿最後的笑聲。

當探照燈的光束鎖定他時,黑塔方向傳來了悠長的嗡鳴聲……

那是跨越百年的求救訊號,也是人類無法理解的文明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