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漸漸黑了，房間裡沒有開燈。
葉飛坐在地上，抱著膝蓋，任由黑暗將自己吞噬。
等天邊泛白的時候，葉飛才緩緩從地上站起身。
雙腿早已僵硬發麻，每動一下都像有無數根針在扎。
可葉飛卻毫不在意，只是隨手抹了把臉，指尖觸到的全是乾涸的淚痕和胡茬。
窗外的光一點點爬進房間，照亮了地上的狼藉，也照亮了葉飛眼底重新凝聚的寒意。
“孫鶴堂。”
葉飛低聲念著這個名字，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你揪出來，血債血償！！！”
換了身乾淨衣服，葉飛轉身出門，直奔林家老宅。
林家的保安顯然認識葉飛，沒有阻攔，只是匆匆通報。
林萬雄正在院子裡打拳，看到葉飛突然出現，動作猛地一頓，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停下動作趕緊詢問道：“葉飛？你怎麼樣了？這幾天聯絡不上你，楚睿都快把海城翻過來了，你……”
林萬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葉飛給直接打斷。
“我要見老陳。”
葉飛的聲音很平，林萬雄聽不出葉飛的任何情緒。
盯著葉飛看了許久，然後嘆了口氣說道：“你跟我來吧。”
穿過遊廊，林萬雄將葉飛帶到後院一間僻靜的地方。
推開門，老陳看到葉飛進來，起身抱拳道：“葉先生。”
葉飛沒理會這些虛禮，直接走到老陳面前，開門見山的詢問道：“孫鶴堂的底細，你到底知道多少？”
老陳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林萬雄，眼神裡帶著一絲猶豫。
片刻後，老陳收回目光，對著葉飛緩緩搖了搖頭。
“葉先生，我真不知道，這次對上孫家，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孫鶴堂。”
“你知道。”
葉飛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他兩隻眼睛死死盯著老陳，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和那個灰衫老者交手的時候，你眼底帶著恨意和殺意，你們絕非第一次見。”
老陳的臉色微不可察地變了變，卻依舊什麼話都沒有說，始終保持沉默。
林萬雄看著僵持的兩人跟，深深嘆了口氣，走到老陳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老陳，若是知道，便告訴葉飛吧。”
老陳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鬆了口。
“你說得對，我確實認識那個灰衫老者，他叫魏長空，是青雲宗的內門長老，魏長空能屈尊給孫家當靠山，必然和孫鶴堂淵源不淺，至於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我不知道。”
微微停頓了下，老陳又默默補充了一句。
“或許孫鶴堂也是青雲宗的也說不定。”
葉飛低頭沉思了一會，隨後突然開口詢問道“青雲宗在哪？”
老陳猛地抬頭看向葉飛。
“你問這個幹什麼？”
“去找孫鶴堂。”
葉飛說得直接，眼底的殺意也毫不掩飾。
“萬萬不可！”
老陳語氣忍不住變得焦急起來。
“青雲宗山門隱蔽，機關遍佈，別說你找不到孫鶴堂的蹤跡，就算找到了，那地方也是龍潭虎穴，宗門裡隨便一個內門弟子，身手都不在孫鶴堂之下！”
話在說到這裡的時候，老陳微微停頓了一下，隨後放緩了語氣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想報仇，但青雲宗不是世俗家族，那是傳承千年的武道宗門，底蘊深不可測，你單槍匹馬闖進去，無異於以卵擊石，絕對是有去無回！”
林萬雄也在一旁點頭說道：“老陳說得對，葉飛，就算孫鶴堂真是青雲宗的人，你也得從長計議，不能莽撞。”
葉飛沒接話，只是依舊盯著老陳。
“我再問一遍，青雲宗在哪？”
老陳面露難色，視線在葉飛和林萬雄之間來回打轉。
林萬雄看出老陳的為難，於是朝老陳擺了擺手。
“你先出去吧。”
老陳如蒙大赦，趕緊轉身離開，走前還不忘記看了葉飛一眼。
等四周就剩下自己兩個人之後，林萬雄走到葉飛對面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也給葉飛推過去一杯。
“報仇心切我能理解，但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你現在衝過去找人，別說報仇，能不能靠近都是個問題，這跟自尋死路有什麼區別？”
葉飛握著茶杯沒有說話。
林萬雄見狀忍不住嘆了口氣。
“葉飛，我知道你咽不下這口氣。但你想想你媽，她難道想看著你為了報仇把自己搭進去？她要是在天有靈，肯定也不希望你這麼做。”
聽到林萬雄提起自己老媽，葉飛緊繃的肩膀驟然垮了下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憊。
是啊，老媽最是疼他，怎麼會願意看到他去送死？
看葉飛不在糾結這件事，林萬雄趕緊趁機轉移話題。
“你上次在孫家，身上那道金龍虛影是怎麼回事？”
葉飛抬頭看向林萬雄。
祖龍之戒的秘密絕對不能外傳。
想了想，葉飛便故意苦澀地笑了笑，故作尷尬的說道：“你知道的，我也是個武者，那天大概是急火攻心，內勁失控了。”
林萬雄顯然不信，卻也沒再追問。
“不管是什麼，能保住命就好，這樣，老陳那邊我讓他再查查青雲宗的底細，等有了確切訊息，我們再商量對策。”
葉飛沉默著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
從林家離開，葉飛坐進車裡才將手機開機。
螢幕剛剛亮起，提示音就接連不斷地響了好幾分鐘，全是未接來電和資訊的提示。
葉飛盯著螢幕看了半晌，最終還是閉了閉眼，按滅螢幕，再次關機。
他知道這些人是擔心自己，可此刻他壓根就沒心情去應付那些所謂的噓寒問暖。
坐在車上點了根菸，等只剩下菸蒂的時候，葉飛直接將車調轉方向，朝著鑑寶閣開去。
現在，他不想見任何人，卻又不想獨自待著。
或許只有醉一場，才能讓那噬骨的恨意暫時鬆鬆勁。
到了鑑寶閣，劉輝抬頭見是葉飛，趕緊小跑著迎上去，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擔憂。
“葉飛，事情我都聽說了，你這幾天到底幹什麼去了？電話打了幾十遍都不通，去你家也找不到你，我都差點報警了。”
葉飛站在原地沒動，盯著劉輝看了好一會，半晌才從牙縫擠出來了三個字。
“喝酒嗎？”
劉輝看著葉飛這個樣子，硬是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全部嚥了回去。
連忙點頭說道：“喝，必須喝，我剛買了兩箱茅臺，本來想著等下班搬回去留著過年的，今天就它了，你先坐店裡等等，我出去買點下酒菜。”
劉輝人都已經走到門口了，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葉飛一眼。
發現葉飛沒事，這才快速離開。
葉飛坐在店裡，低垂著腦袋，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想這什麼。
沒一會功夫，劉輝便回來了。
手腳麻利地從櫃檯後搬了一箱酒出來，又將買來的下酒菜放在葉飛面前桌子上。
隨後把杯子往葉飛面前一推。
“來，先透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