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一個平坦的午後,我搬了個躺椅躺在小酒館門口被微風吹著舒服的眯起了眼。
雖然現在網上滿是蘇朝露的訊息,但我並不在意,畢竟現在已經到五月末,用不了多久濟南就要變成大火爐了,我只在意涼快的日子還有幾天。
在這種愜意中天漸漸陰了起來,當第一滴雨點落在腳邊時我把躺椅搬進了酒館。
雨越下越大,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在恍惚中我好像從指尖升起的煙霧中看到了蘇朝露。
她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巷子口,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我。
或許是雨阻隔了我的視線,也或許是時間讓她褪了色,那件戲袍已經不再是我記憶中的大紅色,而是灰色。
我知道她是來找我的,但經歷了那麼多,現在的我對她情感早已經被耗盡,所以我只是隔著雨幕和她對視著。
是我自私嗎,應該是。
雖然我只要給蘇伶他們打個電話,吃一頓飯,就可以讓蘇朝露脫離現在的困境,但這並不容易。
我需要和他們去說掏心窩子的話,把自己放在最低處,委屈著勸他們不要再針對蘇朝露,但現在的我一想到這些就頭疼。
我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壞人,竟然為了自己安穩的生活而不去考慮曾經最愛自己的姑娘。
可又有誰考慮過我呢,沒有人,只有小蝴蝶,那條在遇到我之前沒有家的狗。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我回過神來時蘇朝露已經離開了,但她留下了那把油紙傘。
或許也是緣分,油紙傘被風吹進巷子裡,最後停在酒館門口。
我是該撿回來的,但我身上穿的是那件泛黃的襯衫,我不想它被雨淋溼,於是嘆著氣起身關上了門。
但有人撿起了那把油紙傘,還有人敲響了門,大聲呼喚著我的名字。
“常青!”
“常青!”
……
在一聲聲呼喚中我叼著煙推開了門,看到的卻是十幾個生面孔。
我並沒有再去看他們的面孔,而是打量起了他們的雨傘,五顏六色的,像彩虹……
“常青,你真的不在乎蘇朝露了嗎?”
“常青,明晚蘇朝露有演出活動,有很多黑粉要當眾譴責他……”
“常青,你這個霸王難道要放棄虞姬嗎?”
“常青,你真的那麼鐵石心腸嗎?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蘇朝露……”
“常青,算是我們求你,蘇朝露幫了我們很多,現在能幫她的只有你,只要你出現在舞臺上……”
“常青,幫幫她……”
……
這些人是蘇朝露最忠誠的粉絲,或者說他們也是蘇朝露這些年認識的新朋友,他們每一個人都知道我和蘇朝露的過往,也知道以前的我可以不顧一切去為蘇朝露做任何事。
但他們不知道我已經很累了,也不知道蘇伶他們做的事除了給蘇朝露再增添些名氣外,並不會影響到她以後的事業。
黑粉也是粉,但他們不懂,他們只在乎蘇朝露,不在乎我,所以在我說出拒絕的話後,他們看我的目光從乞求變成了怨恨和不理解。
我不理解他們為什麼會這麼怨恨我,明明我已經和他們解釋清楚了,明明在他們當中就有蘇朝露的經紀人……
他們不理解我,我也不理解他們,畢竟在這個世界上理解是最難的事。
在他們走後,我見到了渾身是雨的簡單和丁丁,看著手裡的喜帖,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開心過。
丁丁說她還是想讓我以她的家人出面,甚至還想在拜父母的環節拜我……
雖然我沒有答應,但丁丁好像已經定了下來,還沒等我多說便挽著簡單的胳膊離開了。
他們要在濟南買房子,說以後要定居在濟南,這樣就可以每天見到我。
是啊,雖然自己把日子過得一塌糊塗,但好像自己也幫了不少人。
只要……只要有人幸福就好了,不是我也可以……
在恍惚中天漸漸黑了下來,或許是因為還在下雨的原因,今晚李不或和曲夕依舊沒有來,陳墨也去了青島,但她卻給我點了份外賣。
是我最喜歡吃的雞腿還有海鮮粥,看著外賣單子上的備註,我哈哈笑著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酒。
“(*^▽^*),常青,我去青島買大蝦了,等我回來給你做蝦多粥少的海鮮粥哦。”
……
或許是白酒度數有點兒高,也或許是自己真的老了,只是喝了一杯我就紅了臉。
藉著酒勁我饒有興致的抱起了吉他,一個人守著小酒館哼起了歌。
這個世界上肯定有不少人會羨慕我此刻的生活,不愁錢,不愁工作,在吃完晚飯後彈首曲子,要多美就有多美。
但除了羨慕肯定也會有人嫉妒,下午剛來過的那十幾個人又撐著傘出現在了酒館門口。
我不知道他們的怨氣從哪來,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砸我的店,但我也沒力氣去阻止,或者說不在乎,於是在苦笑中哼唱出了那天給周粥唱的歌。
“掌櫃的小破酒館被人拆了東牆……”
“常青!”
“常青……”
“掌櫃的小破酒館被人拆乾淨了,後來有人說那夜他被揍到走路一瘸一拐……”
他們砸碎了酒瓶,打破了窗戶,或許不解氣,他們又搶走了我手裡的吉他重重摔在了地上,見我只是有些無奈,那個蘇朝露的經紀人又握緊拳頭錘在了我的胸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起身怕打掉身上的灰塵,嘆著氣點上了一支菸。
蘇朝露……
蘇朝露我怎麼能不在乎呢……
他們不理解我為什麼不答應,也不瞭解我的那些朋友。
只要今晚我說出了想要去幫蘇朝露的話,等不到天亮我就會受到朋友的指責,說不定還會被許諾用繩子拴在床上。
我已經沒有力氣去委屈了,也沒有力氣去收拾酒館裡的垃圾,關好店門後真的像歌曲裡唱的那樣一瘸一拐的離開了巷子。
那些打砸店鋪的人不理解我,但許諾這個陪了我十多年的哥哥理解。
在我睡覺的時候,他和蘇伶闖進了房間,用一根麻繩把我拴在了床上……
次日一早,河南那個貧窮的小縣城突然像過年一樣熱鬧了起來,因為今晚那個最有名的戲子要在太昊陵的廣場上演出,更因為蘇伶又發了一篇帖子,他要在今晚證明蘇朝露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蘇朝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