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苗苗的指尖在14號監控屏上凝成冰稜。畫面裡蘇梓晨的手勢突然扭曲變形，陳諾墜落的軌跡在慢放中分解成三十七幀，每一幀都疊加著不同學生的臉。她終於看懂那些死麻雀翅膀上的摺痕——是人體墜落時關節彎曲的角度。

"2019級，蘇媛，雙相情感障礙。"蘇梓晨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從頭頂灑落。夏苗苗抬頭看見通風口垂下的監控探頭，紅光像嵌在金屬血管裡的眼珠，"治療期間撕碎了美術室所有肖像畫，最後用丙烯顏料在瞳孔裡畫滿十字星。"

顯示屏應聲切換成美術室監控，畫面中的女孩正用美工刀剖開油畫。蘇苗苗倒退半步撞翻鐵皮櫃，泛黃的病歷雪片般紛飛。她接住其中一頁，診斷欄裡"解離性身份障礙"的字樣正在滲血，患者照片赫然是高一時的自己。

"這是我們的罪證陳列室。"蘇梓晨從陰影裡浮出，鎖骨下的縫合線隨呼吸起伏如活物。他撫過顯示屏上蘇媛空洞的眼睛，"她發現林醫生在顏料裡摻了致幻劑，就像..."冰涼的手指突然掐住夏苗苗後頸，"就像你現在發現我在呼吸系統加了苯乙胺。"

夏苗苗的視網膜開始灼燒。那些病歷上的日期在視野裡扭曲成黑線，她突然想起被收養前的雨夜，孤兒院的玻璃花房也是這樣爬滿蜈蚣狀的血絲。蘇梓晨的氣息纏上耳垂："聞到嗎？你血液裡的多巴胺正在暴動。"

機械運轉聲從地底傳來，檔案櫃向兩側滑開，露出向下延伸的螺旋階梯。階梯扶手上嵌著麻雀浮雕，每隻鳥喙都叼著不同顏色的藥囊。夏苗苗數到第三十七級時，看見地下實驗室的玻璃艙裡浮著具少女軀體——那是本該轉學的戲劇社前輩，栗色長髮正隨著培養液緩緩舒展。

"聲帶再生實驗第49次失敗。"林醫生的白大褂下襬掃過感測器，手中的pda顯示著夏苗苗的腦電波圖譜，"不過你的杏仁核活躍度很完美，正適合做認知重塑的母本。"

蘇梓晨敲擊著玻璃艙，裂紋瞬間爬滿少女蒼白的脖頸："去年她撞見我們在處理蘇媛，居然妄想用《莎樂美》的劇本來威脅。"他突然輕笑出聲，將夏苗苗的手按在操作檯指紋識別器上，"知道為什麼選你嗎？三年前你在玻璃花房殺死那隻知更鳥時，我就隔著監控愛上了你碾碎羽骨的眼神。"

警報聲驟然炸響，夏苗苗的瞳孔在紅光中收縮成豎線。她終於看清實驗室牆面的照片牆——三百多張偷拍視角的照片裡，自己折斷鉛筆的手勢與被解剖的麻雀翅膀完美重疊。最中央的相框鎖著半塊碎鏡，鏡面用血畫著笑臉，與她雨夜見過的如出一轍。

"要開始了哦。"蘇梓晨將電極片貼在她顫抖的太陽穴，哼起那首德彪西的《月光》。林醫生推來的器械車上，三十七把手術刀排列成螺旋dna鏈的形狀。當第一滴培養液滴落時，夏苗苗在玻璃倒影裡看見自己揚起的嘴角——那是個與蘇梓晨完全相同的，饜足而扭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