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夫和竇娘子住得近,聽說小公子病了,立刻就慌了神,衣裳都來不及穿好,急忙跑了來。
兩個孩子哭得嗓子都啞了,被管月嬈抱在懷裡,難受不安地扭著身子,揪著她的衣裳閉著眼睛抽泣。
把吳大夫祖孫和竇娘子心疼壞了。
“端陽,重午,來,吳爺爺抱抱。”吳偃朝兩個孩子伸手。
平時他常來給兩個孩子看診,經常陪兩個孩子玩,兩個孩子是很喜歡他的。
可這時趴在母親懷裡,都不肯抬頭,小手還往外拔拉,不要不要。
管月嬈倚靠在軟榻上,抱著兩個孩子,讓吳大夫湊近來看。
竇娘子擅長看婦人孩子病,來了落風鎮,因醫者少,大家都願意找她,又讓她接觸了不少病症。
這會和吳大夫湊上前細看。
才掀起端陽的衣領,就嚇得一哆嗦。
“這……”目光驚恐。
管月嬈瞥了她一眼,不作聲。又看向吳大夫擰緊眉的臉。
吳大夫也是被兩個孩子一身的疹子嚇了一跳。但他沒像竇娘子一樣輕易下判斷,只擰緊眉細看。
兩個孩子難受得很,根本不讓人靠近,哭著扭著不肯配合,被沈嬤嬤等人幫忙按著。
“吳大夫,這是那個病嗎?”
竇娘子聲音都發起顫,平時把吳大夫當師父待,跟著學了不少,此時心裡又驚又懼又是心疼。
顫著聲,但也不敢輕易把那個病說出口。
吳大夫細看兩個孩子的症狀,久久沒有說話。
管月嬈在等他看完。她在讓人去叫他們的時候,已經問過系統。
系統掃描完已經給了答案。聽說能治,管月嬈大大鬆了一口氣。
“統子,不是說有保護罩嗎?”
系統翻白眼,“沒那麼智慧。”還能不讓人生病?
“保護罩只保護生命體不受外力侵害。”
可防不住生命體自己要生病。但如果是毒藥,系統會提醒。
“那當時你不是把給我喝的避子湯過濾了?”
系統:“那是因為你有掛。”兩個孩子可沒有。
聽說能治,不會有生命危險,管月嬈安心不少。
吳大夫卻越診眉頭皺得越深,沈嬤嬤等人見了,一顆心高高提著。
他越不說話,沈嬤嬤等人就越是緊張。都不敢呼吸了。
“吳大夫有什麼意見?可瞧出來了?”管月嬈問道。
“回世子妃,瞧著像是……但又好像不似。”他有點把握不準了。
見他和竇娘子一副欲言又止,神情凝重的樣子,又見兩個孩子被一堆人打擾,又要開始新一輪掀屋頂哭嚎。
挑破道:“吳大夫是想說兩個孩子得的是天花嗎?”
天花!
眾人眼睛都直了,身體僵在那裡。
“怎麼會是天花!怎麼可能得天花!”沈嬤嬤眼淚立刻就掉了下來。
兩個小公子連府門都沒出過,平時飲食都極注意,怎會得天花!
“不會的,小公子才不是天花!”
照顧他們最多的蔡春燕和楊悅娥立刻就跟著哭了起來,“都怪我們沒把小公子照顧好。”
瞧兩位小公子那般難受的樣子,哭得嗓子都啞了,話都不會說,連哪裡難受都不會開口,恨不得以身替之。
天花是要命的病,兩位小公子才不會得這樣的病。一定不是的!
吳大夫眉頭擰著,“瞧著有點像,但又不太像……”
這會沒管傳染不傳染的事,撩起兩個孩子的衣裳,細細摸著他們身上的疹子,眉頭未松。
正想分析一通,被管月嬈打斷,“不是天花,是水痘。”
管月嬈的世界,嬰幼兒在很小的時候就打了各種疫苗,包括水痘疫苗。發病機率大大降低。但端陽重午卻沒打過各類疫苗。
“水痘?”吳大夫和竇娘子又一人一個孩子,仔細檢視。
“世子妃如何這般篤定?”
對自己極喜歡的一對孩子,吳大夫不敢輕易下結論,生怕診錯,用錯了藥,耽誤了兩個孩子。
“我剛好知道這兩種病症。”系統給出的答案不會出錯。
“麻煩吳大夫和竇娘子按水痘開方吧。”
吳大夫瞧著兩個孩子的症狀也不太像天花,聽著世子妃這般斬釘截鐵的回答,一顆心定了定。
“是,世子妃放心,這幾日我們就住在留園,就近看著兩位小公子。”
掃了一圈室內如意等人,“雖不是天花,但水痘傳染性不亞於天花。”
在場的人都接觸過兩個孩子,吳大夫擔心眾人已經受到感染。
沒等管月嬈發話,沈嬤嬤急忙開口:“小姐,我和春燕、悅娥留下,其他人住到主院旁邊的院子,都別出門,過幾天看看沒問題再說。”
“我們也留下!”如意吉祥等人也不肯走。
見平時活潑可愛的兩個孩子,現在像一顆霜打的蔫茄子,不復往日的生氣,眾人心疼得不行。
管月嬈掃了一圈,“春燕和悅娥留下,其他人住到旁邊的院子,舉業穀雨幾人也一起住過去。嬤嬤也住過去。”
“小姐,我留在主院!”沈嬤嬤不肯。
“不用。老人小孩身子弱,更易傳染。”
幾人三步一回頭,搬了出去。
吳大夫得了世子妃肯定的回答,與竇娘子一起商討如何用藥。
管月嬈一邊哄兩個孩子,一邊和系統在商城裡搜尋相應藥物。
給兩個孩子餵了藥,好不容易把兩個孩子哄睡,一個時辰後,兩個孩子又發起高熱來。
眾人忙翻。
“用這個吧。”管月嬈拿出從系統裡高價買的退燒藥。
兩個孩子不足一歲,管月嬈不打算讓他們喝吳大夫開的中藥。那藥味沖人的很,還沒端近,兩個孩子嚎得屋頂都差點掀翻,根本就不肯張口喝。
管月嬈只讓吳大夫開外用的藥。
“這藥?”
“是專門給小兒退燒吃的藥。起效快。”
吳大夫沒有生氣,兩位小公子是世子妃親生,世子妃總不會害自己的骨肉。吳大夫便幫著給兩個孩子喂藥。
自己開的藥大人吃著都苦,更何況孩子。他也捨不得兩個孩子遭罪。
折騰一夜,兩個孩子噙著淚終於睡著了。
眼皮紅腫,睡著還是一副不適難受的樣子,管月嬈稍稍挪身,兩個孩子聞不到她的味道,閉著眼睛又嚎。
管月嬈便一直靠坐在床頭陪著兩個孩子。
系統和吳大夫都說得了水痘會反覆發燒,管月毀一夜都沒敢閤眼。
隔一會就摸一摸兩個孩子的額頭。蔡春燕和楊悅娥也是,就守在床邊。
第二天,兩個孩子症狀有所好轉,但蔡春燕臉上身上卻冒起密密麻麻的水痘。
吳大夫和竇娘子急忙給她開藥,把她挪出主院,連同楊悅娥也挪了出去。
結果才挪出去不久,小吳大夫就跑來說:“蔡家的三個孩子也得了水痘!”
“其他人呢?”
“其他人目前還未見症狀。”
蔡家的三個孩子從小吃不飽,抵抗力低,是最容易被傳染人群。
“麥穗和舉業呢?”
麥穗和蔡家的三個孩子一起玩,連睡覺都要在一起。管舉業也經常和他們在一起玩,估計也會被傳染上。
麥穗是楊悅娥的獨女,母女倆睡一起,楊悅娥沒準也會中招。
結果,麥穗和管舉業沒有被傳染,楊悅娥也沒有被傳染。
蔡家一家四口卻齊齊躺倒了。
最小的孩子立夏哪怕吃了管月嬈給的退燒藥,也反反覆覆的燒,額頭燙得嚇人。
“怎麼就她一家中招?”
等了幾天,別人都沒有任何症狀,蔡家卻是反反覆覆,端陽重午都好了大半,蔡家卻是好了又復病,一直沒見好。
“春燕這幾年也是虧了身子。為了養活哥哥留下的幾個孩子,把自己當牛使。”
“她們一家也就來了留園,才算是吃飽了飯。”
世子妃說抵抗力越低,得病機率就越大。兩個小公子被世子妃養得好,得了這場病,很快就緩過來了。再有幾日,就能徹底見好了。
蔡家四口卻是反反覆覆,把吳大夫祖孫和竇娘子忙壞了。
蔡春燕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忽然翻身坐起,“是有人故意接近我們!是有人要害兩位小公子!”
什麼!
眾人大驚。急忙問緣由。
“有一個人自稱是和我哥一起作戰的戰友,找到我,說當初我哥在戰場上救了他一命,來找我哥要報答他……”
帶了好多東西來。
聽說蔡春燕哥哥死了,大哭一場,又買了許多香燭去墳上祭拜。
蔡春燕只覺得對方一片赤誠,又是哥哥的生死之交,把他送來的幾件衣裳給幾個侄子穿了。
“一定是他!”別人都沒被傳染,獨她一家四口倒下了。
病得還比小公子重。
蔡春燕躺在床上想了兩日,忽然想到這個。
吳大夫和竇娘子急忙去翻看對方送來的衣物和各種東西。
發現確實是被人做了手腳。立刻拿出去燒了。
管月嬈怒極:“是誰!”
對方做了這樣的局,不會是為了來害蔡春燕一家。蔡家沒與別人有什麼深仇,也沒什麼值得別人算計的。
反倒是她一家人如今都住在留園,蔡春燕更是貼身照顧兩個孩子。
是別人想透過她的手害端陽重午!
管月嬈立刻讓蔡春燕描述那人的樣子,讓管鳴善帶著衙役翻地毯地找。
結果沒找著。
管月嬈索性讓人張貼了對方的畫像,在落風鎮四個城門及各條大街顯眼處,把此事公佈,讓百姓們加以防範,並提供線索。
“天殺的。兩個小公子那麼小,怎捨得下手去害!”
“到底是誰,找出來我們要幫著剝他的皮!”
落風鎮受過管月嬈恩惠的人不少。幾個作坊和城建工作,幾乎家家都有人上工。全鎮家家戶戶現在就沒有吃不上飯的。
而且聽說加害的物件是兩位小公子,同情和心疼更是如潮水翻湧。
“你們說,會不會是慶元府那邊下的手?”
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眾人自動腦補各種深宅妻妾亂斗的大場面。
“這還用說。”
“這也太……人都被逼到邊鎮了,還不肯放過?”
“你家裡有人跟你兒子爭家產,你心裡舒服?”
“那我……肯定不舒服。”但下手去害兩個孩子,大多數人還是下不去這個手。
管月嬈還不知外頭已自動幫她描補各種後宅爭鬥大戲。
張良把外頭這些訊息帶進主院,管月嬈聽後若有所思。
“你們說,有沒有可能?”
“太有可能了!”
“小姐,咱不得不防。”
防肯定是要防的。可是說此事是那邊做的……管月嬈也沒有證據。
因為落風鎮地毯都掀了,人沒找到。
落風鎮百姓聽到兩個小公子受了罪,紛紛送各種東西來表示慰問。
任憑兩個看門小廝如何推拒,門口也總是堆滿各種東西。白天被推拒,夜裡他們就悄悄把東西送來。
“兩個小公子是咱們落風鎮的城主,肯定會逢凶化吉,平安康泰。”
世子妃一點都沒瞞著他們,把小公子生了水痘的訊息公佈全鎮。讓大家注意防範,有發熱起疹子需及時就醫。
公告雖沒說小公子是被人害的。但卻明明白白說是照顧小公子的侍女,因收了外人的東西,導致蔡家人傳染。
這誰還想不到。
肯定是借蔡家來害兩位小公子。
世子妃沒瞞著他們,是想告訴他們要注意與陌生人保持距離,別隨便收別人的東西。
經此一事,落風鎮居民整體防範意識增強。
因整個鎮進行嚴格的戶籍管理,不落籍的軍眷也有區分。大夥對外頭來的人,那是虎目耽耽。
自此外頭進來落風鎮的人,想動點心眼,連小孩都能查出不對。
防範意識大大增強。
又過了幾日,端陽重午痊癒。
只是病了一場,兩個孩子精神頭沒那麼足了,蔫蔫的,提不起勁。
平時大夥陪他們玩球,他們自己就能倒騰兩條小腿爬得飛快追著球跑,你不玩,他們還不依。
可現在陪他們玩球,他們不愛動彈,只是眼睛追著球跑。
把沈嬤嬤等人心疼壞了,痛罵作惡之人,恨不得凌遲他數百數千次,剝皮抽筋下油鍋爆炒。
煤山附近,陸尚安正帶著一隊人馬貓著那裡。
盯著對面東胡部落。
準備趁他們不備,把這附近零散的部落和兵力清除了。
這麼大一座煤山,他不可能不要。
貓了幾天,沒找到作戰時機。倒是等來了落風鎮眼線傳來的訊息。
看完目眥欲裂,眸中似要噴火,“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