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什麼客人？”李碧瑩一臉迷惑地問道，“京口城已經戒嚴五天了，任何人都不得進出，又怎麼會突然有客人上門呢？”

“這個……”那親兵猶豫地回答道，“屬下實在不知。”

“那是什麼樣的客人？”李碧軒出言問道。

“一男一女。”那親兵鬆了口氣，迅速地回答道，“男人是個老頭子，看起來已經六七十歲了，但還是一副龍精虎猛的樣子。女人大概二十出頭的樣子，個子很高。”

蕭翰猛地想起了什麼，激動地追問道：“他們有報上自己的姓名嗎？”

“沒有。”那親兵回答道，“他們只肯說自己姓高。”

“是老師和師姐來了！”蕭翰激動地說道，“帶路！”

沒等那親兵站起來，蕭翰便大踏步走下了城樓。這裡是他治下的城池，他自然知道在哪裡接待客人。

蕭翰之所以如此激動，不止是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的老師高天元和他的師姐高雨時了，更是因為高氏祖孫在這個時候突然現身，肯定不是因為僅僅想與蕭翰敘敘舊而已。他們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見蕭翰，而這件事情必然與眼下的戰事有關聯。倘若能夠得到高氏祖孫乃至於整個玄門的幫助，這場戰事的勝算就更多了。

這京口城中原先最高的官署便是負責監視北府軍動向的鎮北將軍府，而現在蕭翰已經將這處官署徵用為自己的討逆將軍府了。蕭翰以最快的速度從城樓上回到了自己的討逆將軍府，大踏步來到了客廳之中。

果不其然，高氏祖孫正在客廳之中等待著蕭翰的到來。

高天元身著黑衣，揹著一個狹長的包裹，氣宇軒昂地站立在客廳中央。無論何時，高天元的脊背都無比地筆直，像是一株參天的大樹。

站在高天元一旁的便是他收養的孫女高雨時了。多年未見，高雨時和蕭翰一樣已經長大成人了。她與高天元一樣穿著樸素而方便戰鬥的黑色緊身衣，卻意料之外地突出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她揹著一柄長劍，與高天元一樣挺著胸膛，讓身前的兩點呼之欲出。

這一畫面倒與蕭翰所想象的有些不一樣。在蕭翰的心目中，高雨時總是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形象，但如今真正的高雨時站在了蕭翰的面前，卻讓他生出了一股想要褻瀆她的衝動。

當然，蕭翰很好地掩飾住了自己內心中那小小的陰暗相反。他大踏步來到高天元的面前，單膝跪了下來，懇切地說道：“老師，好久不見，弟子這廂有禮了！”

“起來吧。”高天元伸手將蕭翰扶了起來，他的聲音比蕭翰記憶中的又多了幾分滄桑，“我們早就已經談過這件事情了，我並非你的老師，你也並非我的弟子。因此，你不必見了我就行此大禮。”

“我們雖然沒有師徒的名分，但卻有師徒的事實。”蕭翰誠懇地說道，“無論如何，您在我的心中永遠是我最尊敬的老師。”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堅持這些細枝末節了。”高天元說道，“蕭將軍，我這次來找你，是以玄門使者的身份想要與談一談當今的局勢。”

“我正是這麼期待的。”蕭翰振奮了精神，指了指會客椅，“老師，請坐吧。”說罷，又向高雨時比了個“請”的姿勢，微笑著說道：“師姐，你也請坐吧。”

待得賓主雙方落座之後，跟隨在蕭翰身後的李碧軒和李碧瑩兄妹二人也趕到了這裡。蕭翰便起身為高氏祖孫介紹道：“老師，師姐，這兩位乃是我的妻子李碧瑩和妻兄李碧軒。”說罷，他又向李氏兄妹介紹道：“這兩位乃是我的授業恩師高天元老先生和我的師姐高雨時。”

雙方見過禮之後，再次分賓主落座。高天元率先開口道：“蕭將軍，敢問你這次起兵的目的是什麼？”

“老師你難道沒有讀過我的檄文嗎？”蕭翰微笑著回答道，“我這次起兵，當然是為了誅殺逆臣賀衝，為嘉明皇帝、我的岳父大人以及那些枉死的北府軍將士復仇。”

嘉明皇帝乃是端木統死後蕭翰為其上的私諡。作為事實上的亡國之君，賀衝為端木統上的諡號乃是“烈莊皇帝”。按諡法，武而不遂曰烈，死於原野曰莊，這兩個字都不是什麼好詞。但蕭翰依然以康國臣子自居，自然要為端木統上美好的諡號。慈惠愛民曰嘉，照臨四方曰明。嘉明者，美諡也。

“你的檄文我當然是看過的。但那是給天下人看的官樣文章，卻很難說是不是你的本心。”高天元抿了一口僕役端上來的茶水，“再說了，你的檄文只說到了報仇，卻半個字也沒有提復仇之後要怎樣。因此，我不能不有此一問。蕭將軍，你將來的打算是什麼呢？”

“老師，就眼下而言，我的打算便是贏下這一場戰爭。”蕭翰沉聲說道，“勝生敗死，這是老師你曾經教給我的道理。倘若我輸了這場戰爭，無論我對將來有什麼打算，都只能成為鏡中花、水中月，不過一場虛幻而已。”

“這些我自然能夠理解。”高天元理解地點了點頭，“但你並非那種盲目的莽夫，你肯定早就想過贏得戰爭之後的問題了。假如你的期許與我玄門的令旨一致，那麼我就將代表玄門對你提供幫助，使得贏得這場戰爭。”

“老師，既然你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就沒什麼好隱瞞了。”蕭翰自嘲地笑了笑，沉聲說道，“只要擊敗了賀衝，南朝的權柄就將不可避免的落入我的手中。我不會掩飾這一點，也不會故作謙遜地拒絕它。長久以來，我所追求的無非是復仇二字而已，向蕭氏復仇，向夷族復仇，現在又要向賀衝復仇。為了復仇，為了我的北伐大業，我需要這些權柄。這麼說，老師你應該明白吧？”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高天元欣慰笑了笑，“我可以感覺到你的真誠，還沒有人能夠當面對我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