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蕭翰預料到了這一情況的發生,因此已經做好了必要的準備。正如同周邵均的那杆帥旗乃是他的誘餌一般,這第一次衝鋒下去的千人隊同樣也只是蕭翰的誘餌。
蕭翰再次吹響了口笛,第二支騎兵千人隊發起了衝鋒。如同他們的前輩那樣,這支騎兵隊不費吹灰之力地擊潰了擋在他們路途上的所有敵人,成功地解除了周家軍第一支千人隊的包圍。
然而,這卻並不意味著這場遭遇戰就這樣結束了。相反,它才剛剛開始。周家軍迅速地重整旗鼓,再次建立起了新的包圍圈。這兩次突然襲擊對於周家軍而言似乎如同家常便飯一般,絲毫沒有打亂他們的軍心和陣容。
而這一次,蕭翰再次看到了周邵均高揚著的帥旗。此人果然不愧是南朝名將,也不愧端木道子對他的一再提拔。他早就對會遭遇伏擊這件事情做好了準備,甚至伏擊不止一次的事情也在他的預料之中。正因如此,他這支差不多三分之一是新兵的軍隊才能在接連兩次伏擊中保持大體的穩定。
現在,周邵均已經打出了他真正的帥旗,前來收割被他包圍在軍中的北府軍了。任何一位將領看到兩千名訓練有素的重騎兵都會垂涎三尺,周邵均也不例外,他極有可能想要將這些重騎兵收為己用。
果不其然,蕭翰看到周邵均的帥旗來到了包圍圈的附近。隨著一項軍令的下達,周家軍暫時停止了攻擊,北府軍也停下來嚴陣以待,高地下面一片寂靜。
“北府軍的兄弟們!”蕭翰聽到了周邵均那熟悉的聲音,“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你們已經無路可走!但是,我並不想傷害你們。放下你們的武器,從你的馬背上下來,我保證任何人都不會受到傷害。”
被包圍的北府軍騎兵們一片寂靜,無人答話。
“你們不必為了別人的事情而送死。”周邵均繼續勸說道,“你們比我更清楚,蕭翰的手裡根本沒有足夠的兵力,而我們則有三十萬大軍!告訴我,他要怎麼打敗我們?”
“我會這樣打敗你們。”蕭翰在心裡這樣說道,再次吹響了口笛。在一片寂靜之中,這一次的笛聲異常的響亮。不僅尚在高地上的兩支重騎兵千人隊聽見了,就連高地之下正在對峙的雙方也聽得清清楚楚。
除了周邵均之外,周家軍上上下下都沒有能夠理解這一笛聲的意味。但周邵均除了大喊一聲“危險”之外,再也來不及做別的事情了。就在笛聲響起的那一瞬間,四支騎兵隊一齊發起了衝鋒。
被包圍的兩支騎兵隊衝鋒起來尤為艱難,他們的長槍陣與周家軍的盾牌激烈地撞擊在了一起,而周家軍的長槍陣則與他們的甲冑激烈地撞擊在了一起。這是一場蠻力與蠻力的對拼,並沒有多少鮮血流出,但卻伴隨著沉重的撞擊聲和淒厲的喊叫聲。
但這樣的慘烈搏殺沒有能夠維持太久,因為周家軍的包圍圈很快便被第三支騎兵隊的衝鋒擊破了。包圍圈傑出之後,三支騎兵隊合為一處,開始了反覆不斷的來回衝鋒。周家軍中多以步兵為主,倘若沒有迅速而統一的排程,則根本不可能組織起有效的反擊。三千名重騎兵殺進殺出,反覆屠戮,宛若無人之境。
而第四支騎兵隊,則跟隨在蕭翰的身後緊緊地追擊著帥旗而去。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蕭翰當然知道。所以,他一開始的目標便直奔著周邵均而去。在三輪伏擊的衝擊下,周邵均勉力維持的穩定局面已經無可挽回地土崩瓦解。洞悉戰場形勢變化的他立刻便帶著幾十名親兵,棄帥旗和他的軍士們不顧,調轉馬頭向南奔逃了。
蕭翰自然不可能輕易地放過周邵均,他率軍追擊了十幾裡,但周邵均明晰地形,戰馬的質量又不在北府軍之下,自然沒有能夠追得上他。無奈之下,蕭翰只能回師清理戰場。
雖然讓周邵均跑掉了,但這一戰的戰果依然非凡。北園八軍中的最精銳之師左羽林衛,賀衝派來的前鋒部隊,三萬大軍在一戰之中灰飛煙滅了。戰後的清點告訴蕭翰,直接死在北府軍刀下的大約四千人,受傷、投降而被俘的約有上萬人,其餘人都脫離建制地四散奔逃了。周邵均雖然還活著,卻成了光桿將軍。
當蕭翰帶著俘虜和繳獲的軍械物資回到京口城時,李碧瑩不顧眾人的目光,飛一般地奔到了蕭翰的懷中,含著熱淚激動地說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會凱旋歸來的!”
“當然,我向你保證過的,不是嗎?”蕭翰微笑著回答道。
這一場伏擊戰的勝利,大大地提升了軍心。京口城中少了幾分悲壯的氣氛,而多了幾分對勝利的渴望。
但是,基本的局勢並沒有為之逆轉。畢竟,周邵均的左羽林衛並不是賀衝的嫡系部隊,儘管全滅的戰績並不好看,但卻並未傷到賀衝的筋骨。
沒過多久,賀衝率領的中軍便達到了京口城下。二十四萬大軍將京口城圍得水洩不通。賀衝採取了圍而不攻的老辦法,等待著蕭翰的存糧消耗殆盡。
“軍法有云,十則圍之。現在賀衝的兵力是我們的十二倍,圍城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李碧軒站在城樓上,看著城外賀衝的營寨,漫不經心地評論道,“我們的存糧也確實是個問題。雖然我找到了所有我能夠找到的糧草,但也勉強能夠支援一年而已。”
“但是看你的樣子,似乎一點兒也不為之擔心?”蕭翰微笑著問道。
“當然不擔心。”李碧軒敲了敲城牆的磚石,“每個人都是一塊磚石,適合不同的用途。賀衝勉強能夠當一個合格的權臣和軍閥,但他卻不適合當一位君臨天下的皇帝。”
“為什麼呢?”蕭翰摸了摸李碧軒敲打過的那塊磚石,“我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