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

黃錦本來還想說點兒什麼的嘴角立馬噤聲，衝陸昭遞了個眼神後，旋即躬身向後退去。

見狀，陸昭也衝對方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接著便在前來接引的宮人指引下穿過門楣，徑直進入太和殿內。

進殿之後，那宮人便自動退去。

只留陸昭一個人望著眼前的太和殿宮殿很大，裝潢也相當精緻。

四梁八柱，各個雕龍畫鳳，價值不菲。

簡單掃了眼殿內陳設後。

陸昭就將目光鎖定在殿內一個背對自己，身穿墨色長袍的身影上。

似乎是察覺到陸昭的目光。

那身影頓了那麼一秒後，也就緩緩轉過身子。

陸昭這才有機會看清那人面容。

正是那日在西湖詩會，坐在官船上沒有露面的蕭生。

陸昭雖是個冒牌貨，但好在出發之前也被陸平川領著惡補過有關於皇室的常識。

知道，眼前的人，極大機率就是當今大乾朝的天子，蕭生。

初看下，蕭生只是個容貌端莊的中年，可仔細看，就知年紀肯定比看上去大出不少。

而且，蕭生雖說保養得極為精緻，但面色卻有些病態的蒼白。

不出意料的話，應該是身體不太好，再加上鬢角已經斑白，所以年齡大機率在五十歲上下。

見陸昭遲遲沒有動作。

蕭生忽地蹙眉道：

“怎麼，你來京之前，鎮西王沒有告訴過你，見到朕，應該下跪問安麼？”

他聲音不大。

可陸昭卻能明顯感覺到，那清淡的聲音背後，正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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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對方要把人家寶貝閨女嫁給自己這個‘冒牌世子’。

那按照後世的標準就是自己的岳父。

所以陸昭覺得自己跪下行禮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無非就是稱呼不同而已。

這般想著，陸昭整理下衣衫，作勢欲跪。

卻在這時。

蕭生卻忽地嘆口氣道：

“罷了，這些虛禮就免了吧，畢竟，你小時候，朕還抱過你幾次。”

不等陸昭謝恩，蕭生已經打量著陸昭的眉眼，繼續道：

“果真是光陰似箭，歲月如梭。”

“想當初朕抱你的時候，你尚在襁褓之中，如今忽忽然過去這麼多年，你也是快二十歲，行將弱冠之人了。”

“不錯，眉宇之間，頗有平川當年卓爾不群的風姿。”

直到他說完這句，才終於在一片感慨中稍作停頓。

陸昭也才有間隙衝著蕭生拱手施了一禮，不過依舊保持著沉默。

不是他不想說話。

一來是眼下全都是皇帝在追憶當年，他丫一點兒情況都不瞭解，哪兒知道該說點兒什麼。

二來麼，是被蕭生那一身不怒自威的威壓所制，不由自主地有點兒失聲。

講道理。

他穿越過來的時間雖然不長，可前前後後見過的人絕對不少。

什麼惡毒僕從，文人勳貴，西境流民，高的低的，形形色色。

在這些人跟前，他或威逼利誘，或真情流露，總之都能應對自如。

可唯獨在跟前這位其貌不揚，甚至還泛著一些老態的蕭生跟前，他自打穿越過來，第一次有了種拘謹的感覺

就似乎，不論他肚子裡藏著多少把戲與能帶，在蕭生跟前都難以施展。

帶著這樣的感覺。

陸昭不自覺的又朝蕭生偷看了一眼，卻見對方也正似笑非笑地打量著自己。

那感覺，就似乎自己在他眼裡就是一隻任人拿捏的寵物。

絕對不能慫！

這會兒要是慫了。

那往後肯定就得被拿捏得死死的。

不就是對眼麼。

搞得誰不會似的！

這般想著，陸昭心裡發了狠，咬咬牙，挺起目光，一言不發地朝蕭生看了過去。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

面對他頗有些侵略性的目光。

蕭生這位上位者非但沒有惱怒，反倒是淡然笑道：

“不錯，就連這不服氣的樣子，也跟陸平川相像。”

他這一笑。

太和殿肅殺的氣氛瞬間消散了大半之多。

就在陸昭心底暗自吃驚於蕭生這修身養氣的功夫了得時。

蕭生卻是已經擺擺手道：

“來人，賜座。”

很快，就有兩個太監搬了張木凳進來。

陸昭照著指引落座。

當然不是那種落落大方的坐法，而是隻坐了不到三分之一——

好歹也頂著個世子的名頭，要是連這點兒教養都沒有。

只怕用不著多久，就得原形畢露。

這邊兒，陸昭屁股才坐穩。

已經起身回到主位上的蕭生突然出聲問道：

“你奉旨進京也快兩個月了。”

“朕卻始終沒有召見過你一次，你和你父王心中可對朕有所怨念？”

陸昭急忙擺手：

“陛下日理萬機，勤勞國事，微臣豈能有怨念。”

蕭生笑笑，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而是轉移話題接著問道：

“朕雖沒有召見你，卻也留意著你的起居訊息。”

“你進京之後便將自己鎖在鎮西王別館，非有官員勳貴邀請，一律閉門不出，怎麼昨日突然有興致去西湖，參加那遊湖詩會去了？”

幾句閒聊下來。

陸昭心底那股莫名的緊張已經消散了七七八八。

此刻聽到問題，腦袋也立馬有了反應，抱拳回道：

“微臣最近也是想著，自己進京近兩個月，不能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適當的還是得出去走走，體驗下我大乾皇都與西境不一樣的風土人情，順帶著也看看京城民生百態。”

蕭生嘴角輕笑：

“那你看後以為我京城民生如何？”

陸昭思忖兩秒，又眼珠兒一轉後，忽地拱手問道：

“陛下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蕭生看他：

“若是假話，還用得著你說麼？朕要聽的，當然是真話。”

見他態度肯定，陸昭也確實想不到有什麼好隱瞞的，當下再次點頭道：

“那微臣就實話實說，京城麼，畢竟是天子腳下，說政通人和，那確實是沒什麼問題。”

“但您要是說，就憑一個政通人和，就說京城海晏河清，民生安穩，百姓安康，那我個人覺得，多少就有點兒言過其實了。”

“咱就不說別的，光昨日在我前往西湖的路上，就看到有好幾個京中百姓為了幾口幾十斤糧食大打出手險些出了……百姓為了口糧，為了生存要拼個你死我活，我以為，這怎麼也算不得海晏河清，百姓安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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