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在下乃是京城南山書院的教習先生,今日見到殿下新作的這首《使至塞上》,方知此前自己有多盲目自大,還請殿下見諒。”
“世子殿下,在下是京城國子監學生,此番過後,學生算是明白了什麼叫井底之蛙、坐井觀天。”
“在下北山書院教習,若是日後殿下有閒暇,可往我北山書院走走。”
“……”
一番文人騷客的常規吹捧之後,時間已經過去足足兩炷香時間。
眼瞅著楊康的下人有可能馬上就要領著從人市裡新買的僕從回來,於是,終於有人將話題引入正題——
“世子殿下,如果方便的話,能否再勞煩您為今日詩會題詩一首,畢竟,往年遊湖詩會都有壓軸之詩問世,名動京城,可今年……當然不是說您的這首《師至塞上》不好,只是它拿出來,多少有些不符今日遊湖詩會的主題……”
這話說出來。
其他人雖然沒有補充,但陸昭看他們的神色,也能猜到,在場這些人心裡應該大抵都抱著同樣的心思。
兩世為人,陸昭知道盛情難卻的道理,當下整理下衣衫,也就長身而起。
正當他準備再次落筆默寫唐詩三百首,順帶著繼續裝逼時。
人群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不是,誰讓你把他們都帶過來的……這是遊湖詩會,不是朝廷發放賑災糧的粥棚。”
“是啊,而且就算是楊康公子讓你把人送過來的,也不能把他們送到這兒吧?馬棚那邊兒地方那麼大,下人又都在那兒待著,怎麼不把他們帶到那兒去,真是,憑白壞人心情……”
“來人,趕緊把他們都攆出去……”
跟在騷動最後響起來的,似乎是先前離開的楊康僕從的辯駁:
“是我家公子讓我送到這裡的!我不送到這裡還能送到哪兒?”
說罷,那人聲調猛地拔高:
“世子殿下,我家少爺願賭服輸,已經把您要的流民都買回來了,您看看,要怎麼接收?”
隨著他的吼聲。
場間一群看客不由自主的給他,準確地說,是給他帶來的那群流民讓開一條大路。
陸昭早就被外面的聲音打斷了思緒,此刻循聲看去。
就見一群衣衫襤褸,面色蠟黃的老老少少正在楊康手下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地朝著會場中央挪動。
無錯書吧另一面兒。
察覺到陸昭目光注視此處。
楊康那名手下遙遙衝陸昭抱了抱拳:
“世子殿下。”
“這就是您要的那些流民,原本的確如您所說有八十幾個,但是到京城這兩天,陸陸續續的死了一些,就只剩下六十九個,我家公子信守承諾,一個不差,全都給您帶過來了。”
他一面說,一面從袖袋裡掏出一沓有些泛黃的麻紙遞到陸昭手裡後,才接著補充道:
“這些都是他們的賣身契,我家公子讓我交給您。”
“現在人契兩清,還要向我家公子覆命,告辭。”
他說完直接轉身離開。
整個過程壓根不給陸昭開口的機會。
直到那下人走出老遠,陸昭才從兩世為人,初見流民的失神中回過味來。
稍稍動了動脖頸,陸昭低頭看向跪在最前面,衣衫殘破,透著一股臭味的老者,蹙眉道:
“你們這些,都是從西境過來的流民?”
聽到陸昭發問。
那老者身體一顫,急忙以頭拄地,慘聲道:
“是,小老兒家住陽關,這些人要麼是小老兒的同鄉,要麼是小老兒沿途收納的跟小老兒一樣的苦命人……還有很多,走在半路就沒了……”
聽到這裡,陸昭心頭不自覺地緊了一下:
“怎麼會這樣,據我所知,西境這兩年不是還算安穩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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