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書青和饒文石，現在女皇帝可以倚靠的兩位肱骨重臣，各有各的意見，也各有各的理由。
他們誰也說服不了誰，只好眼巴巴地望著女皇帝，希望她能做出這個決定。
女皇帝卻老神在在地把目光落到了姜淶的身上。
姜淶也不客氣，說道：“其實不論火器營造坊還是皇宮，對於陛下來說，都不會絕對的安全。”
這話倒是說到了幾個人的心坎上。
女皇帝示意姜淶繼續往下去說。
姜淶說道：“其實現在我們還無法知道左宗元究竟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到底是殊死一搏，還是引頸就戮。”
女皇帝說道：“以朕對左宗元的瞭解，他不會是輕易認輸等死的那種人。但凡還有一丁點兒機會，他都會選擇拼上一把。”
姜淶說道：“按照這個思路，那就是陛下你在哪裡，哪裡才是最危險的地方。所以現在討論去火器營造坊，還是留在皇宮裡的意義都不大。”
姜淶看向常書青，說道：“真正需要重視的是，大都統你的安排是否已經滴水不漏。不要等到最後一刻出現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變數。”
常書青長時間地沉吟起來，顯然在心底裡思考他的安排。
許久之後，常書青抬頭說道：“可能會有唯一的變數，在陛下這邊。”
姜淶皺眉，沒能反應過來常書青所指的是什麼。
女皇帝卻聽懂了，她說道：“左宗元必然在皇族之中聯絡了某一方，他就算是造.反成功，也不可能直接為帝。扶持一位皇族做傀儡，是唯一的出路。”
“至於他能聯絡誰啊，朕其實都不在乎。”
女皇帝淡淡地開口說道：“至少朕現在可以保證，在這內皇城之中，算是鐵板一塊。”
姜淶嘟囔著說道：“別把話說的太滿，忘了西溝村的經歷，你的行蹤是怎麼暴露的了？”
姜淶的話說的極不客氣，女皇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常書青和饒文石只好偏過頭去裝作沒有聽見，人家小兩口之間的事，他們這些做大臣的，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女皇帝說道：“正是因為吃了那一塹，朕回宮以後，已經囑咐三寶將內皇城狠狠地從根底上清理了好幾遍。如果這樣還能出事，那就只能說明是朕命中該絕了。”
“既然如此。”
姜淶說道：“那就留守皇宮吧，大都統和饒老大人都在皇宮守著，火器營造坊那裡交給我。”
饒文石喜笑顏開，說道：“你說饒大人就行，何必要硬生生加個‘老’字？”
姜淶沒心思理會這老梆子故意而為的插科打諢，轉身鄭重地對常書青下拜，說道：“請大都統費心，護雲娘周全。”
常書青拍拍姜淶的肩膀，說道：“姜兄弟放心，做大哥的既然答應的事，粉身碎骨也會做到。”
饒文石詫然聽著兩人的稱呼，有些眼饞。
女皇帝也眯起了眼睛，不過很快就釋然了，狗男人能夠幫她籠絡人心，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事情議定，眾人開始緊鑼密鼓地佈置起來。
姜淶匆匆離開皇宮，先是回了幼安府。
讓所有人全都以最快的速度撤往城外的皇莊，包括西溝村在城內所有的作坊以及太醫院裡的紅孀。
哪怕暫時撤不走的，也要化整為零，反正不能聚集在一個地方，給左宗元留下可乘之機。
姜淶可是知道左宗元有多恨他，在這大乾朝，女皇帝該是左宗元的頭號心腹大患，除此之外，他排第三，怕是就沒人能排到第二位了。
說起來他也是唏噓不已，來到這個世界本來就只想著偏處一隅過點自己的小日子的，沒想到睡了女皇帝，然後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堂堂左相的心腹大患。
安排好西溝村的人手之後，姜淶就只帶著喬文武去了火器營造坊。
女皇帝不來火器營造坊，現場自然就不必留了，姜淶吩咐羽林軍將現場打掃之後，利用廢墟一共構建了三道防線。
左宗元要垂死掙扎，他的頭號目標自然是女皇帝，想來火器營造坊遭遇的攻擊必然不會那麼強。
但是能少死幾個人，姜淶自然就不希望造成太大的傷亡。
所以他還是一本正經地做起了防禦工事。
整個南陵城似乎一下子就風聲鶴唳起來了，普通的百姓或許還察覺不到什麼，但是滿朝的文武百官，此時全都過的戰戰兢兢。
在女皇帝和常書青有意的推動下，火器營造坊的事早已經在百官之中傳遍。
現在百官都知道，左相要反了！
此時的相府裡，莫看昨日有不少朝臣倒戈女皇帝，此時聚集在相府的官員卻還有近百位之多。
其中不乏朝廷大員，首屈一指的就是吏部尚書諸建軒。
沒辦法，他們與左相繫結的太深了，根本沒有倒戈的餘地。
這也不得不說，左宗元這麼多年的謀劃，還是很有實力的。
此時的相府，百十位大小官員擠在一起，場面卻很肅靜，甚至於落針可聞。
大家都在等待左宗元率先說話。
左宗元此時坐在最上首的太師椅上，胸膛急劇起伏，嘴裡噴出的氣息粗壯，器官衰老帶出來許多雜音，如同鐵匠鋪的風箱一樣。
蘇大方把訊息帶回來之後，他甚至氣得一度昏厥。
兩個時辰前都還在自我安慰，不過是一個侄子瀆職而已，傷不了他的根骨。
哪想到女皇帝下手竟如此狠。
其實他更恨那個不成器的侄子，他的腦子到底抽了什麼瘋，居然在全無請示的情況之下，就敢將炮口對準羽林軍。
特麼的，就算要造.反。，那也是本相發號施令才能發動啊！
可惜，時光是無法倒流的，如今箭已經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好在他這些年有足夠的積累，女皇帝想要贏，斷然不可能那麼輕鬆。
“咳！”
左宗元終於做好了心理建設，他輕咳一聲，下方的百官頓時全神貫注起來。
“諸位已經看到了，女皇帝已經把我等逼上了絕路。我們沒有其他路可以走了。”
說到這裡，左宗元停了下來，目光一遍一遍在下方的百官身上掃視。
那目光銳利如刀，每個被他掃中的官員，無不神情一緊。
“箭已經在弦上，到了不得不發的時候，此時若有人心存膽怯，本相不會怪罪，大可以馬上轉身離開！”
左宗元再次停下來，直勾勾地看著下方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