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書青早就知道火器營造坊造出來的火器存在致命缺陷。
但是此前他一點風聲都沒露，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一老早就在謀劃。
這特麼是一頭老謀深算的狼啊，比起饒文石的腹黑都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搞懂了常書青的陰謀本質之後，姜淶是真的放心了。
確實，左舷必須死，他不死，左宗元就傷不了經動不了骨。
只是對於殺左舷的手段，姜淶多少有些微詞。
太特麼粗暴簡單了，就是二百個弓箭手，列陣齊射。
數百支箭矢組成一道箭雨，只一輪，就把左舷的近百個家將射倒一半。
而此時，那些家將連一門火炮也沒有點燃。
第二輪箭雨射出的時候，那些家將已經亂了，除了護衛左舷的幾個，其他的全部做鳥獸散，開始往四面八方逃跑。
而後方陳列的步兵隊，早已經拔刀在手衝了出去。
沒了火炮的威脅，數百羽林軍衝殺出去，人均都還砍不到一刀，左舷手底下那些家將就已經變成了肉泥。
左舷在這時候倒是迸現出了硬漢的骨氣，他在家將的護衛下，掏出火摺子點燃了一門大炮的引線。
羽林軍早已經退到安全距離之外。
轟！
劇烈地爆炸聲傳來，卻沒有炮彈從火炮裡飛射而出。
反而是那一門火炮炸膛了。
粗壯的炮管被炸的四分五裂，後半截炮管直接仰翻過去。
左舷來不及逃跑，被半截炮管壓在身下。
都不用走過去，姜淶站立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炮管正對左舷的腦門壓下去。
姜淶甚至清晰地看到了左舷被一節節壓斷的全過程。
姜淶和常書青都有些目瞪口呆，沒想到左舷最後會以這種死法收場。
好半天之後，常書青才吩咐手下副將，說道：“保護好現場，一點痕跡都不能移動。派人立刻前往賬房，接管裡面所有的賬簿。”
副將威風凜凜地應道：“是！”
常書青轉身看向姜淶，說道：“姜兄弟，咱們入宮走一趟吧。”
是得入宮，常書青吩咐羽林軍保護現場不動，那就是要把女皇帝帶來現場親自驗收成果。
姜淶提醒說道：“大都統，先派人去相府守著吧。以防他狗急跳牆。”
常書青神秘兮兮地說道：“真以為大哥我這個大都統白當的？老匹夫這麼多年在軍中收買了哪些人，都在大哥腦子裡裝著呢。”
常書青指指自己的腦門，說道：“每一個鬼的身邊，大哥我都給他安排了一個渡魂人。怕的就是老匹夫不跳牆，不然，還真無法一勞永逸。”
姜淶眼眸微閃，說道：“這是你給雲娘準備的驚喜？”
常書青說道：“大哥我有私心，但是做事從來都有度，什麼事該做，什麼事該彙報了之後再做，心裡都有數呢。陛下都知道我的安排。”
女皇帝可以啊，暗中勾連了常書青，竟然一點風聲也沒有露。
姜淶心裡頭抱怨著，卻也沒有真的生氣，“事不密則失其身，人不密則失其臣”，有些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姜淶心裡只是感慨，做皇帝是真的難。
二人出了火器營造坊，直奔皇宮而去。
外面，守在對面的蘇大方眼見二人離開，終於暗暗鬆了一口氣。
剛剛那一陣慘烈的喊殺聲著實令他心驚肉跳，最後那一聲爆炸，更是差點把他驚得魂兒都沒了。
火器營造坊裡的事情發展似乎超出了左相的預計，從常書青和姜淶急匆匆離開的身影之中，他嗅到了濃烈的危機。
好在那兩個人走了，他也能找到機會了解裡面發生的事情。
蘇大方遮遮掩掩地找到一個巡城捕快，不多時，那個捕快去而復返，帶著蘇大方進入了靠近火器營造坊的一處民房裡。
裡面站著一個身穿綠袍的官員，見到蘇大方進來，他皺著眉頭說道：“蘇大人，你這時候真不該來這裡。”
蘇大方沒那麼多客氣，直接說道：“不來不行，相爺在府裡都快急得不行了。常書青接管這裡以後，一點訊息都沒有漏出來，我不親自過來看看，相爺的心就放不下去。”
“大理寺的官差全部被攔在了外面，我能在這裡撈到一個值守的任務，那都算是僥倖。”
綠袍官員把蘇大方引到窗邊，這裡樓層夠高，正好可以勉強看到火器營造坊裡面的場景。
蘇大方看過去，頓時心驚不已。
他不是心驚一片廢墟的營造坊，而是心驚那一字排開的大炮。
那些炮口對準的方向，是坊門。
坊門剛剛站著的是誰，蘇大方用屁股都能想到。
“左舷該死，他怎麼敢的？”
蘇大方顫抖著說道，一巴掌狠狠地扇在窗戶上，手指被木屑割出一道口子他都沒有意識到。
實在是營造坊裡面的場景帶給他的震撼太大了。
將炮口對準羽林軍，這形同謀反啊。
綠袍官員沒有理會蘇大方的震驚，只是冷冷地說道：“還要煩請蘇大人回去告訴左相，本官能夠為他辦的事都已經辦完了，從此以後，咱們兩不相欠。”
“你……”
蘇大方愕然看著綠袍官員，顫抖著手指，卻愣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他知道，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牆頭草的時候，必須馬上回去把這裡的情況彙報給相爺，必須做出相應的應對了，不然後果不敢想象。
臨走之前，蘇大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左舷呢，他如今人在哪兒？”
綠袍官員搖搖頭，說道：“裡面無一活口。”
“完了！”
蘇大方內心慘叫一聲，轉身就朝樓下衝去，太過激動，下樓的時候差點摔倒，他也顧不得，衝出樓外，搶過一匹馬就朝著相府狂奔而去。
皇宮裡，女皇帝聽著常書青的彙報，整個人非常冷靜。
只是到了最後，常書青建議女皇帝移駕火器營造坊的時候，饒文石堅決不同意。
“陛下，君子不立圍牆之下，火器營造坊萬萬去不得。”
女皇帝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看著常書青。
常書青知道該是他要表決心的時候了，當即說道：“陛下放心，常書青就是拼著這條性命，也會護得陛下週全。”
饒文石依舊嚴詞拒絕，固執地說道：“火器營造坊地處城南坊，那裡住的百姓本就來歷複雜，陛下若是前往那裡，需要防備的不只是左宗元的人手，甚至還要防備周邊小國的細作。陛下，臣不同意陛下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