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娘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連忙走進烏篷船裡,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該做什麼。
畢竟她沒做過母親,眼下跟這孩子也才不過相處短短几個時辰,連抱都還抱不熟練。若是讓孩子一直這樣哭泣著,最後只會暴露他們的位置,只怕會更加危險。
她學著柳孃的模樣,小心翼翼地湊到小孩子身邊,從自己袖口扯出一片麻布,捂住孩子哇哇大哭的嘴,崔娘口中不停地碎碎低語道:“寶兒,你可別哭了!暴露了,咱們可真就要折在這兒了!”
崔娘學著記憶裡,那些做孃的是怎麼哄孩子,生疏地將手輕輕拍在孩子的胸脯之上。
那娃子像是能聽懂人話一般,當真漸漸止住了哭泣,睜著一雙圓溜溜像是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傻乎乎地看著崔娘。
“真乖!”崔娘看著面前這個蹬著小腿的小孩子,心底也生出了點點憐愛來。
只是眼下的情況根本容不得崔娘再去多想半刻的光陰,她將柳娘塞到自己懷中的那一紙書信拿了出來,略略掃了幾眼。
不看還好!
一看!
崔娘只覺得的自己渾身都在發抖,被雨水浸透的衣衫,被風這麼一吹,她似乎都有些飄忽,腳步微晃。
她急忙放下孩子,一把撩開簾子,此刻暴雨漸歇,那些黑旗幫的幫眾們目光還都落在那艘破艦上,還沒有人注意到她這艘破舊的小船。
沒有一刻的猶豫,她立刻拿起一旁的木漿,奮力地划向遠處的深海。
她一個人的力量,太過於軟弱了,抵抗不了這麼多的群眾。更重要的是,紅旗幫現在可能也面臨著一場在劫難逃的浩劫,即使岸蒲之前早有防備。
崔娘記得岸蒲總是會說什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所以這麼些年來雖然多有黑旗幫或者其他幫派的人,無論是逃過來的還是被俘虜過來的,都被岸蒲有目的地分隔開。
真正獲得一艘船的掌舵權的人,只能是他們紅旗幫的。
從前崔娘不懂這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現在的她只慶幸,當時岸蒲如此遠見的目光。
所以她並不擔心,伊娃和伊牛這次唱雙簧的臥底行動,能動搖得了紅旗幫的根基。
畢竟還有水添、若水她們在主持著大局。
只是她心中還是有著絲絲疑問。
若是按照信上的說法,黑旗幫的人每隔四月便要喝帶著藥血的所謂的“聖水”,可是這麼些年來,她們為何從來都沒有察覺到。
難道他們是透過什麼秘密渠道去黑旗幫聯絡的嗎?
若是如此?
為何偏偏要選擇這個時候?
而且若是黑旗幫真的對紅旗幫滲透得如此深的話,那柳娘又為何要將孩子託付給自己。
崔娘能理解柳娘在信中說的良苦用心,畢竟誰也不想自己的孩子生下來就要被製作成藥人,即使有那一點點的可能成為了未來的幫主,可是更多的是看到孩子的骸骨。
即使她現在心中有太多太多的困惑,也只能壓在心裡,不斷地朝著紅旗幫的方向飛奔而去。
······
敵襲的搖鈴搖響後,原本在屋簷下躲雨的人都紛紛朝起傢伙事兒,跳入海中將那艘巨船捅過對穿,都想從這艘船上搶一份財寶。
幾個出來晚的只瞧見巨浪翻騰下破碎不堪的船隻殘骸,只好悻悻地退了回去。
“沒長眼睛嗎?”陳少軒不耐地大吼一聲。
嚇得幾個小弟立馬滑跪到他面前,看著肩膀被刺了個對穿的劉工和一隻手已經腫得發黑的老大,幾人又是一通手忙腳亂地去喊大夫。
“先把他抬回去!”陳少軒看著已經陷入昏迷的劉工,眉頭自己都未曾察覺地皺在一起。
他的事情一碼歸一碼,至少他還不希望他死!
否則他真的要欠他一輩子。
“官船?”張正看著那艘巨輪喃喃自語道,隨後又警覺地看向陳少軒:“你···投靠朝廷了?”
“你說得什麼屁話!”陳少軒被張正突然的提問說得一頭霧水,本來手腕處的疼痛就已經越發明顯了,面前的張正還說什麼朝廷不朝廷的!
朝廷的人要是來了!
他們黑旗幫哪有什麼能力跟他們對抗!
這也是他們不得不和紅旗幫結成聯盟的原因。
在海上唯一能和朝廷有較量一二能力的人只有紅旗幫了。
“剛剛這艘船是改制過的水師團第二十八號的船隻,他們的船艦號稱沒有一絲裂縫,多是用一整塊的木頭,連制而成,配備了二十八門的禮炮。只不過這艘是一艘空跑船。”岸蒲盯著那漂在海上的浮木說道,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微笑。
“陳大幫主,看來你又得搬遷了!這麼輕易就讓朝廷的人找到了!”
陳少軒看著對他面露嘲諷之色的岸蒲,一臉詫異地看向海岸線處,一把抓住身旁小弟的手:“留活口!我親自審問!”
“到時候!”陳少軒的斜睨向岸蒲:“真正倒戈朝廷的人是誰!就一清二楚了!”
此刻,劉忠早就被嚇得尿了一褲子,羞憤地一頭暈了過去。
“大爺!大爺!”肖揚撲通一聲就朝著爬上來的幾人跪下:“我們只是來打魚的,迷了路!誤打誤撞的來這的!我們馬上走!馬上走!不上岸!不上岸!”
儘管石頭不理解堂堂的團練為何要向這群賊寇磕頭,還磕得那樣響亮,將額角都生生磨皮了一層。
難道殺了他們,這些人能有好果子吃?
還不是要被總督的炮火給轟死!
可是他也還是老老實實地跪下來,期期艾艾地朝著那群賊寇磕頭:“你們殺了小的沒關係!只求留下咱們少爺一命!咱們少爺不會武藝,對啥都一竅不通!”
為首打劫這艘船的正是黑鷹,他一向是雁過拔毛的個性。
一聽這話,手裡的刀都像是得到召喚了一般,剋制不住地想要朝那少爺砍去。
“黑鷹老大!整艘船都翻遍了!什麼也沒有!”
“什麼?”黑鷹原以為今天能吃一把大的,讓他手底下的兄弟接下來的幾個月都不用出海搏命了,卻沒想到竟然劫了一艘空船!
這讓他的面子往哪裡擱!
“說!東西呢!”
肖揚趕緊將自己身上都扒拉個乾淨,也只找到一個銀袋子,顫顫巍巍地遞上去。
“切~打發叫花子呢!”黑鷹的刀尖已經壓上了他的臉頰:“快點!否則···”
他瞧著劉忠那細皮嫩肉的模樣,臉頰更是被嚇得紅撲撲地勾人。
“我可不敢保證會做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