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1章 荊棘

藥膳坊的木牌在晨霧中晃著微光,何子林正往藥罐裡添茯苓,就聽見院外傳來刺耳的腳踏車鈴聲。許大茂叼著菸捲斜倚在門框上,車把上掛著的紅袖章歪歪斜斜,像條吐著信子的蛇:“何子林,聽說你這兒賣‘四舊’藥?”

劉海中跟著走進來,腰間別著的哨子在晨光裡閃著冷光。他揹著手在貨架前踱步,皮鞋尖踢到裝枸杞的瓦罐:“群眾舉報,你擅自經營資本主義作坊,嗯?”

何子林攥緊手中的戥子,看見冉秋葉悄悄把《湯頭歌訣》塞進米缸。聾老太太摸索著往貨架上擺的山楂幹裡摻糖粒,何雨水則把剛曬好的馬齒莧翻了個面——這些都是昨晚緊急轉移到廚房的“違禁品”。

“劉隊長,這是便民服務......”冉秋葉開口,卻被許大茂打斷。

“少廢話!”他一把掃落貨架上的藥瓶,玻璃碎裂聲裡,枇杷膏在青石板上洇成金黃的漬,“上個月你媳婦掃街時撿了本破書,是不是藏這兒了?”

何子林心裡一緊。那本《本草綱目》殘頁昨天還墊在藥碾子底下。閻埠貴從西廂房探出頭,算盤珠子在手裡撥得嘩啦響,忽然咳嗽著說:“劉隊長,您家小子的夜尿症......”

“老東西閉嘴!”劉海中轉身時,何子林看見他後頸新貼的艾草貼——那是上週自己偷偷塞給他的。

許大茂踢開盛著艾草的竹筐,忽然指著牆角的沙棗樹幼苗:“這玩意兒也是資本主義樹種吧?”他抬腳要踩,卻被棒梗從身後拉住。

“許叔,別碰!”棒梗今天沒戴紅袖章,褲兜裡鼓鼓囊囊的——這孩子自從上次目睹何子林救人後,態度就有些微妙的變化,“這樹...這樹招蟲,影響革命衛生!”

何子林挑眉。這小子昨天還偷偷往沙棗樹下埋桃核,說是“幫秦淮茹攢桃膠”。許大茂甩開少年的手,卻在這時,院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老孫頭拄著柺棍衝進院子,懷裡抱著個臉色發紫的孩子:“何大夫,我孫子...被馬蜂蜇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孩子脖子上腫起拳頭大的包,呼吸越來越急。冉秋葉本能地衝過去,卻被劉海中攔住:“不行,他這是封建迷信——”

“讓開!”何子林推開他,從貨架底下摸出個鐵皮盒,裡面是曬乾的半邊蓮和馬齒莧。他嚼碎草藥敷在孩子傷口上,又讓何雨水煮了碗蒲公英水。許大茂想阻攔,卻被聾老太太的柺杖敲在腳背上:“救人要緊!”

十分鐘後,孩子的呼吸終於平穩下來。老孫頭抹著淚要磕頭,被何子林扶住。許大茂看著地上的草藥渣,忽然踢了踢空藥瓶:“別以為這樣就能洗白,明天...明天帶營業執照來街道辦!”

夜幕降臨時,何子林坐在門檻上磨藥。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落在新修補的貨架上。冉秋葉遞來一碗薏米粥,碗底沉著幾顆冰糖——那是她用掃街攢的糧票換的。

“他們不會讓咱們好過的。”她輕聲說,指尖撫過他磨藥時磨出的繭子。

何子林忽然想起系統休眠前的紅光,想起那些被踩爛的油菜苗。他摸出懷裡的種子包,今天簽到的“抗蟲板藍根種子”正在發燙。遠處傳來棒梗跟秦淮茹的爭吵聲,隱約聽見“藥瓶”“罰款”之類的詞——這孩子最近總躲著許大茂,卻常往菜地裡偷塞蚯蚓糞。

“明天去趟中藥鋪。”他把磨好的藥粉裝進紙包,“找陳大夫借本《藥典》,就說...就說治劉海中老婆的失眠。”

冉秋葉抬頭看他,忽然笑了:“你早就知道他老婆偷用咱們的酸棗仁?”

“上個月他偷偷往褲兜裡塞了三顆。”何子林想起劉海中每次來搜查時,眼神總在裝酸棗仁的罐子上打轉,“還有許大茂,他後腰的傷...用咱們的艾草包敷了半個月。”

更深露重時,何子林聽見院外有動靜。他摸到門後握緊木棍,卻看見棒梗翻牆進來,懷裡抱著個油紙包。少年看見他,慌忙把包藏在背後:“我...我路過!”

“放下吧。”何子林點亮煤油燈,看見油紙包上印著“紅星中藥店”的字樣。

棒梗臉一紅,把包扔在桌上就跑。裡面是兩盒雲南白藥,還有張皺巴巴的紙條:“別告訴許叔是我買的。”

何子林看著紙條笑了。窗外,沙棗樹幼苗在月光下輕輕搖晃,新長出的葉子像小小的手掌。他忽然想起系統說的“善意迴圈”,或許那些明裡暗裡的阻礙,終會被人心的種子衝破——就像棒梗藏在袖口的草藥書籤,就像閻埠貴偷偷多給的半把綠豆。

第二天清晨,何子林揹著藥箱出門時,發現貨架上多了包桂圓乾。閻埠貴從門縫裡探出頭,快速說:“給雨水補身子的,算...算預支藥膳錢!”何雨水抱著作業本跑出來,往他兜裡塞了顆水果糖:“哥,陳大夫家的葡萄熟了,我幫他女兒補功課,能換點葡萄籽當種子。”

陽光穿過槐樹葉的縫隙,落在藥圃裡的板藍根幼苗上。何子林摸了摸胸前的銀簪——那是冉秋葉今早悄悄別上的,她說這樣像“掛牌行醫”。遠處傳來許大茂的咳嗽聲,比昨天輕了些,卻在看見他時立刻拔高了嗓門:“看什麼看!趕緊去辦執照!”

他知道,阻礙不會消失,但有些東西,比紅袖章更有力量。就像此刻掌心的板藍根種子,正在吸收晨露,等待破土而出的那天。而棒梗躲在街角衝他比的那個“趕緊走”的手勢,讓他忽然想起系統休眠前的最後一道光——原來有些改變,早已在黑暗裡埋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