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鷹隼在雲端轉了兩圈,猛地俯衝而下,穩穩停在陸遮手臂上。
“主人學得好快!”
凰兒乖巧的站在陸遮身後,拍手讚歎。
這隻鷹隼通體青白,被柔然人喚作西陵雪,蹲在陸遮肩頭左顧右盼,自有有一股蔑視眾生的氣勢。
陸遮突襲柔然各部時,故意裝作不知情,讓凰兒放出訊息,打亂烏絡軍心。
那時他便對烏絡這“鷹隼傳信”的通訊方法留上了心。
他來自現代,深知“通訊”的重要性,如果當初他有這種千里傳訊的法子,也不至於和烏絡打了個慘勝。
那天,凰兒在陸遮的恐嚇下,把馴鷹控鷹的方法詳細的交給了他。
他一連練了兩天,已經學得有模有樣。
“陸仙人!”
石虎騎著馬急匆匆跑來,連臉上的刀疤都興奮的扭動起來,
“韓先生回來了!”
陸遮一揚手,西陵雪高鳴一聲,衝上雲霄,
“看看桃花給老子帶回什麼好訊息了?”
大帳裡,韓如晦端著一隻海碗,正咕咚咕咚的喝著涼水。
他一見過慕容麟,便頂著烈日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這會只覺得口乾舌燥。
“陸君。”
韓如晦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
“慕容麟約你在朔風鎮外見面。”
朔水河九曲十八彎,縱貫朔風草原,一直流入幽州。
朔風鎮依水而建,因此得名。
陸遮在朔風鎮外五十里駐紮下六鎮騎兵,帶著石虎走出大營。
“陸哥...”
林小奴的唇角咬得通紅,輕輕拉著陸遮衣角,
“你...你小心點。”
陸遮寵溺的摸著林小奴的頭,嬉笑道,
“放心,陸哥我是半仙之體,平常刀劍殺不了我。”
林小奴被他逗得“噗嗤”一笑,
“那我等你回來。”
“諸位!”
陸遮向送行的眾人一抱拳,
“老子去去就回!”
見凰兒站在人群最後關切的望著自己,陸遮向她微微點頭,轉身跳上馬背,拍了拍腰間長劍,
“刀疤臉!跟老子去唱一出‘單刀會’!”
“好嘞!”
石虎緊跟著陸遮,兩人一前一後,漸漸消失在大路盡頭。
朔風鎮外,雍州兵馬在此紮營。
韓如晦早就等在營前,他身邊站著一人,整盔貫甲,滿頭銀髮,模樣卻只有十八九歲,正是雍州統兵慕容麟。
兩百名長刀手左右縱列在門前,手中利刃隱隱透著寒光。
陸遮跳下馬,望著兩列長刀手盡頭的慕容麟,心中啐道,
“大爺的!那白頭髮居然是個少年將軍,這是要給老子一個下馬威?”
“喏!”
兩百長刀手忽然齊聲吶喊,將長刀高高架起。
長刀手校尉橫起手中利刃,擋在陸遮身前,
“進營卸刃!”
陸遮大笑一聲,猛地揮劍盪開長刀,沿著緊貼頭皮的利刃大步走到慕容麟面前。
將長劍一擲,刺入地面,輕笑道,
“陸某尚且不懼百步長刀陣,慕容將軍還會怕一柄劍?”
慕容麟拔出長劍交還到陸遮手裡,上下打量著他,
“在下慕容麟,久聞陸將軍大名。”
陸遮接過長劍,隨手插入腰間,
“慕容將軍年少有為,陸某敬佩。”
慕容麟微微側身讓出營門,
“請!”
二人一路走進大帳,帳內只有數張長桌,幾把大椅,兩側兵器林立,看著簡潔卻不失莊重。
眾人分賓主落座,慕容麟看向陸遮,
“在下聽說,北境兩員猛將皆是陸將軍手下敗將。”
陸遮叉腿坐在大椅上,將腰間長劍橫放在桌前,
“陸某得了民心之力,他二人輸得不冤。”
慕容麟揮了揮手,幾名士兵抬進一副沙盤,
“在下本以為沙盤推演乃是我慕容麟獨創,沒想到竟與陸將軍英雄所見略同。”
陸遮目光瞟向韓如晦,見他低垂著眼,直挺挺坐在桌後,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不禁恨得牙癢。
“陸將軍請看。”
慕容麟向沙盤一指,
“這是六鎮地形,咱們各執一方,推演一番如何?”
陸遮走到沙盤前,見這幅沙盤山川河流、城鎮要塞製作逼真,比自己那頑童和泥般的沙堆強上百倍。
慕容麟走到對面,拿起一面黑旗,又將白旗遞給陸遮,
“咱們各執五萬兵馬,爭奪朔風鎮!”
兩人在沙盤上你來我往,推演了半個多時辰。
陸遮突然開始收網,一步一步將所有看似毫無關聯的佈局連在一起,最後竟將朔水河引到慕容麟中軍,笑道,
“這叫‘水淹七軍’!”
慕容麟眉頭緊皺,搖頭道,
“天時豈能如你所願,若沒有暴雨,河面如何能漲?”
陸遮在朔水下游一處窄道放下一塊木片,
“在此處截流,上游河面必漲。”
說著,伸手放倒慕容麟一片黑旗,
“此計不用天時,全靠人謀。”
慕容麟盯著倒下的黑旗,
“將軍費盡心力拿下朔風鎮。”
“奪城之日,可會屠城犒賞三軍?”
陸遮將白旗盡數擺在城外,搖頭道,
“陸某不是屠城之將,我相信慕容將軍也絕非短視之主。”
慕容麟盯著沙盤上的朔風鎮沉默片刻,命人撤下了沙盤,
“拿酒來!”
見親兵匆匆端進兩碗烈酒,慕容麟笑道,
“我軍中不許飲酒,故此只有兩碗,與陸將軍共飲。”
這是入營以來,慕容麟第一次露出笑意。
陸遮接過酒碗,
“慕容將軍治軍嚴明,陸某受教了。”
說著,與慕容麟對飲而盡。
慕容麟放下酒碗,
“我聽万俟奴說,陸將軍的破甲弩五十步外可破六層甲?”
說著,從身後親兵手中拿過一支斷箭,
“在下想見識見識。”
那支斷箭的尾端,赫然刻著一個蠅頭小字,“真”。
正是陸遮帶著工匠趕製的白羽箭。
慕容麟指著帳門口掛著的一副皮甲,
“若是箭斷了,便是五步之內,還能破甲麼?”
陸遮曬然一笑,猛然回身抽出長劍。
帳內親兵頓時嚇了一跳,舉起兵刃便要動手,卻被慕容麟揮手止住。
陸遮舉起長劍斜著一劈,便將那支斷箭砍出一道鋒利的尖來,舉到慕容麟眼前,
“我六鎮的斷箭,也能殺敵!”
慕容麟盯著眼前鋒利的斷箭,忽然低聲輕笑,整了整甲冑,抱拳道,
“在下雍州慕容麟,恭請將軍與我同歸雍州!”
兩人又隨意寒暄幾句,定下了出發的日期,慕容麟將陸遮送出大營。
才剛走出營門,震天的馬蹄聲,伴著漫天塵煙由遠而來。
當先一人穿著玄色大氅,英武非凡,烏色牛皮包著一隻左眼,臉上滿是溝壑般的傷痕。
六鎮騎兵跟著陸遮在朔風草原奔襲千里,屠各部、敗烏絡,此時軍容威嚴,已經有了一股駭人的氣魄。
燕十三跳下馬,抱拳道,
“燕十三迎接將軍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