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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經天緯地之才

兩隻寬大的車輪在平坦的山道上“轆轆”滾動,陸遮愜意的躺在馬車柔軟的墊子上,嘴裡哼著小曲,盯著林小奴俏麗的小臉。

他們到雍州已經有段時間了。

六鎮騎兵被慕容麟改為“朔風騎”,陸遮領校尉職,統領“朔風騎”。

雍州這地方土地肥沃,礦產豐富,慕容伏羅又治理有方,平時並沒有什麼兵事。

陸遮來到雍州以來一直閒著無事,帶著林小奴、石虎等人到處遊山玩水,覺得比前世過得還開心快活。

“陸君。”

韓如晦挑開車簾,看向外面,

“前面就到玄樞觀了,我少年時還曾在後山洞中讀書。”

陸遮懶散的直起身,活動兩下筋骨,

“你韓家在雍州是望族?”

“韓家人都死絕了。”

韓如晦背對著陸遮,淡然道,

“若是望族,我還會戴罪發配?”

自從兩人相識以來,陸遮還從沒問過韓如晦的出身。

他雖說的輕描淡寫,可聽得出他韓家是出了什麼大變故,他才被髮配了六鎮。

陸遮也不再追問,向後一趟,翹起腿繼續哼起了小曲。

玄樞觀全名叫御敕玄樞觀,是當年薊文帝下旨所建。

道觀依山而建,氣勢恢宏,有大小宮殿百餘所。

陸遮站在山門前,抬頭看到門楣上懸著一張黑底金字的匾額,鐫刻著文帝御筆,“玄嶽天樞”四個大字。

“切!”

陸遮搖頭笑道,

“北朝的皇帝通道,南朝的皇帝信佛,難怪南北對立二百多年。”

說完,領著眾人大搖大擺走進觀裡。

陸遮對佛道之事不感興趣,拉著林小奴走馬觀花一般隨處閒遊。

石虎倒是對這些事一向深信不疑,進一個殿磕一次頭,看著十分虔誠。

他見陸遮毫無敬畏之心,進了大殿看兩眼便走,偷想道,

“陸仙人不磕頭倒是也對!人家是太上道祖的高徒,輩分大!”

陸遮帶著林小奴路過一座偏殿,忽然一股熟悉的味道飄來,

“這是...硫磺?”

他前世是水利工程上的爆破專家,對這個味道太熟悉不過,突然聞到這味道,只覺得恍如隔世。

他輕輕推開大門,一座銅爐立在大殿中央,爐火燒得正旺,那味道從爐子裡嫋嫋飄出。

陸遮站在爐前愣了半晌,忽然身後有人開口問道,

“施主也對煉丹感興趣?”

陸遮回頭看到,身後站著一名消瘦道人,鬚髮烏黑,麵皮白淨,自有飄飄出塵的道家風骨。

陸遮施禮道,

“在下陸遮,對道家煉丹術嚮往已久。”

道人輕甩拂塵,回禮道,

“貧道葛塵,見過陸施主。”

“葛道長。”

陸遮走到銅爐後,盯著桌上放著的煉丹材料,

“這爐丹裡可是放了硫磺?”

葛塵點頭道,

“施主好眼力。”

陸遮的目光忽然落在桌上一塊深色石塊上,

“這是硝石?”

葛塵笑道,

“硝石、硫磺都是常見的煉丹之物。”

陸遮拿起硝石,用指甲輕輕颳了兩下,心裡失望道,

“可惜純度太低,只能炸出團火來,用來嚇唬人還行。”

“陸哥。”

林小奴從門口探頭進來,

“韓先生叫咱們吃飯去呢。”

陸遮向葛塵施了一禮,走出了大殿。

門外,韓如晦正等著陸遮,

“施過香火便能在這用膳。”

說著,他調笑的看向石虎,

“石虎這半天可沒少‘積福報’,咱們中午便在這吃吧。”

眾人進了飯堂,火工道人擺上幾道飯菜便回了後廚。

陸遮看向角落,散坐著幾個衣著破舊的人,正低頭吃著素滷麵。

韓如晦順著他目光望過去,

“玄樞觀香火旺盛,附近很多窮苦人到這幫半天工,便能吃上一口熱飯。”

說著,他忽然一愣,目光落在一個人身上。

那人長的黢黑,一副書生模樣,破舊的長衫打著許多補丁,端正的坐在桌前,一碗素滷麵吃得一絲不苟。

他吃光了麵條,又向碗裡倒了半碗清水,化開殘餘的素滷,仰頭倒進嘴裡。

韓如晦帶著笑意走向黑臉書生,

“沈兄別來無恙?”

黑臉書生看著韓如晦愣了一瞬,“嘩啦”站起身,

“韓兄!你...你回來了?”

韓如晦和他低聲說了幾句,帶著黑臉書生走到陸遮桌邊,

“陸君,這位是我的同窗好友,沈肅。”

說著,頓了頓,

“有經天緯地之才!”

陸遮一聽這話,頓時來了興致。

大爺的!這小子一向恃才傲物,能得他誇獎的人這還是第一次,便是老子他也沒誇過一句,

“在下陸遮,是個武人。”

沈肅深施一禮,

“在下沈肅,見過陸將軍。”

“沈兄。”

韓如晦拉著沈肅,

“陸君為人豁達,剛在刺史手下任了校尉之職,正是用人之際...”

說著,目光瞟向陸遮。

陸遮忙道,

“對!陸某正想看些兵書,奈何大字不識幾個,還想請教沈先生。”

沈肅猶豫了片刻,鄭重的道,

“既然是韓兄保舉,陸君肯定是位賢主,沈肅願效犬馬之勞。”

陸遮一向相信韓如晦的眼光,見收了個新人,十分開心,

“請坐,咱們一起吃點。”

沈肅威嚴正坐,搖頭道,

“在下剛吃過了,請諸位用膳吧。”

石虎往嘴裡塞起東西來,簡直像往木箱子裡倒土,稀里嘩啦的十分難看。

惹得林小奴不停地瞪著妙目嗔怒。

沈肅端坐桌前,真的一口未動,對俏麗的林小奴更是目不斜視。

陸遮偷偷瞧著他。

這小黑臉一板一眼的,怎麼和桃花這樣的人成了好朋友?

眾人吃過飯,回到城中已過了傍晚。

一個親兵焦急的站在門口,見到陸遮回來,急忙跑過來,

“將軍!慕容將軍派人送來口信,說刺史大人明日卯時要在郊外山谷圍獵,請你率二百騎同去。”

陸遮一愣,疑惑地看向韓如晦,

“這郊外就只有一些山雞野兔,有什麼好圍獵的?”

韓如晦瞟了一眼沈肅,搖頭道,

“我多年沒回來了,不太清楚。”

沈肅走到陸遮面前,躬身抱拳,

“稟將軍,刺史大人喜好圍獵,每次都故意放些猛獸猛禽,以排兵打仗之法列陣抓捕,若是有人漏跑了獵物,還會以軍法處置。”

陸遮實在不習慣他一板一眼的樣子,扶起沈肅,

“哎,別總一板一眼的!老子喜歡隨意點,你這樣搞得老子都繃起來了。”

沈肅剛直起身子,聽陸遮說話,忙又躬身施禮,

“是,在下遵命。”

“哎,算了!”

陸遮無奈的擺擺手,轉身向門裡走去,隨手一指沈肅,

“給他找個地方住下,明日和老子一起去圍獵!”

韓如晦見陸遮無奈的模樣,忍不住偷笑。

他與沈肅從小便認識,知道他為人刻板,甚至有些呆氣,拍了拍沈肅肩膀,

“咱們這位陸君是個隨性的人,你得...改改!”

第二日天還未亮,陸遮只帶著沈肅到大營點了二百朔風騎,來到城外山谷。

一個銀髮少年復甲披掛站在營前,正是慕容麟。

他見到陸遮,便迎上來,

“陸將軍許久未見了。”,依然是一副習慣性的嚴肅表情。

大爺的!怎麼雍州的人都這麼刻板?

陸遮拉著慕容麟就往大營裡走,

“慕容將軍怎麼見了我總是板著臉?”

慕容麟一愣,嘴角擠出一絲笑意,

“我天生不愛笑,並非對將軍有何不滿。”

哎!雍州雖然繁華安逸,反而不如六鎮活的直爽。

他和慕容麟沒什麼話題可聊,一言不發的跟著他走向主帳。

“父親!”

慕容麟站在帳前輕聲喊道,

“陸遮到了。”

陸遮來雍州也有段日子了,可卻還沒見過這位名滿雍州的慕容伏羅。

這段時間他聽到了不少關於慕容伏羅的傳聞,對這位刺史大人越發好奇。

“進來。”

大帳裡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

陸遮掀開簾子走進大帳,第一眼看到的卻是一位熟人。

陸遮一愣,

“拓跋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