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景初端起熱茶，輕輕地抿了一口，“朕的身子骨沒多少時日了，朕不能保護阿憶一輩子，阿憶理應知道一切。”
“陛下為公主殿下思慮深遠呀。”
“朕就這麼一個女兒，朕只恨自己的身子不爭氣，如果朕的身體允許，朕想護著她一輩子。”雲景初突然咳嗽了起來。
“陛下！”張公公連忙拍了拍他的後背。
良久之後，雲景初這才止住了咳嗽，望著手中帕子上的血跡，他眸色複雜。
“希望一切都能來得及，朕只想在這最後的時日裡給阿憶謀一條後路。”
“崔行則這孩子品行不錯，對阿憶也認真，把阿憶託付給他，孤放心。”
張公公眸色頓了頓，“陛下真的如此放心崔行則嗎？他畢竟是崔家人。”
“他雖是崔家人，但他卻不一定跟崔家那些人是一路的。”雲景初身子緩緩靠在椅背上，“更何況他對阿憶如此情深義重，情願放棄仕途之路也想當這個駙馬，朕相信他是真心的。”
“一個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朕相信他可以照顧好阿憶。”
“朕走後，阿憶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盾，崔行則是個好盾，他可以幫阿憶擋下世家的攻擊，並且還能阻止世家的腳步，他無疑是個最合適的人選。”
張公公眸底閃過一抹疑慮，“既然如此，陛下剛剛為何不直接告知公主崔行則對她也有意思？”
雲景初閉上雙眸，“雖說崔行則對阿憶有情，但朕不想阿憶對崔行則用情太深，自古多情空餘恨，朕不想阿憶步入朕和皇后的後塵。”
*
鳳儀宮，華麗的帷帳和香氣四溢的薰香掩不住空氣中的緊張氣氛。
月光透過雕花的窗欞，灑在宮殿的地面上，幽靜的環境中充滿了凝重的氣息。
赤媚站在宮殿的正中央，神情慍怒，眼中閃爍著不容忽視的火焰。
【你居然還敢讓他進宮？】
“不關皇后的事，是草民擔心皇后的身體，這才偷偷進宮探望。”段旭連忙解釋道。
葉柔把頭懶懶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聲音有氣無力，“這幾日本宮害喜嚴重，段郎進宮也是擔心本宮，你又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呢？”
現在還真是連裝都不想裝一下？
赤媚臉色凝重，眼神銳利如刀，冷冷地注視著依偎在一起的兩人。
【你們真當皇宮是菜市場？一旦被人發現，這後果可是不堪設想，你們倒是好，兩人居然能說得如此風輕雲淡？】
【段旭他又不是大夫，他進宮有何益處？他能治好你的害喜嗎？】
“能！”葉柔連忙反駁道，“段郎一來，本宮的害喜就減輕了不少，還能吃下些許東西，本宮只要身邊有段郎在，就能安心許多。”
【居然有如此功效呢？】赤媚的聲音帶著幾分咬牙切齒，【母后一定要護他至此嗎？如果不是他，母后現在會懷孕？如果你們倆能安分點，何至於讓局面變得如此難堪？】
【他如果真的愛你，為何要如此害母后您？】
她憤怒地踏前一步，眼中的淚水幾乎要溢位：“母后你為何要一錯再錯？你知道剛剛在父皇面前，兒臣有多愧疚嗎？兒臣助紂為虐，對不起父皇，這一切都是拜母后所賜。”
“這一切確實都是母后不好。”葉柔臉色蒼白，眼底閃過一抹歉意，“不管是段郎還是你，都是母后害的你們如今如此被動。”
“母后勾引段郎，卻要讓阿憶為母后擦屁股，是母后不好。”
無錯書吧“其實上次被阿憶發現之後，母后真的打算不跟段郎再次來往，但感情之事真的很難說，母后控制不住內心的想念，偷偷出宮去找段郎，是母后對不起你們。”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哽咽了起來，眼角的淚珠滾落。
“柔兒，這不全怪你，我也有錯。”段旭心疼地擦著她眼角的淚珠，“別哭了，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太醫說過你不宜大喜大憂，身子要緊。”
“我也不想哭的，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葉柔抬眸，目光望向赤媚，“母后知道，你心裡對母后有怨恨，現在你會幫助母后出宮，也是顧及你父皇和子琪的臉面。”
“母后確實虧欠你良多，讓你來做這個千古罪人，是母后的錯。”
她斂了斂神色，“但不管母后犯了什麼錯，你都是母后的親生女兒，我們可是有血緣關係，你幫助母后並沒有任何錯。”
“你也不要陷入自責的情緒裡面去，作為女兒，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赤媚的眼中浮現一絲絕望，她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袖，聲音變得更加激烈，【做得很好？】
【呵呵呵呵……】她突然大笑了起來。
多麼諷刺呀！
多麼可笑呀！
良久之後，她這才停止了笑聲，【這事是值得表揚的事情嗎？母后不覺得羞恥嗎？】
【你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現在讓兒臣給你收拾爛攤子，你又高高在上地誇獎兒臣，兒臣一時之間竟不知這有何需要誇讚的？】
“有！”葉柔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怎麼沒有值得誇獎的地方？”
“你毫不顧忌地站在了母后這邊，這就是需要表揚的，作為女兒，你很優秀也很勇敢。”
她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柔兒。”段旭連忙扶住她的手臂。
“無礙。”葉柔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撫，“我可以自己走。”
她步伐堅定地走向赤媚，“謝謝你。”
赤媚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哂笑，【你不要再說了，你越說我越覺得對不起父皇。】
【母后你真的讓兒臣無地自容，你的所作作為讓兒臣痛恨，但兒臣卻又不得不跟你同流合汙，你可知道兒臣心中有多麼痛苦嗎？】
葉柔眼底閃過一抹疼惜，“母后知道這事確實為難你了。”
【不，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如果知道，你就不會犯下如此大錯。】赤媚冷笑，【可能上輩子兒臣欠了你，所以這輩子要兒臣這樣來償還。】
【但兒臣可以明確告訴你，等你生下那個孽種之後，兒臣跟母后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阿憶你一定要如此嗎？”葉柔一臉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