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拂過，庭院中的花香四溢，幾朵含苞待放的桃花輕輕搖曳，院中的池塘泛起點點漣漪，倒映著翠綠的竹影。
眼前的女子，讓雲憶很難把她跟曾經的閨中密友聯絡在一起。
以前的柳絮是都城中最為活潑可愛的女子，天生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笑聲爽朗如銀鈴，舉手投足之間總帶著幾分靈動與俏。
再看看現在的柳絮，那雙靈動的眼睛失去了光彩，渾身上下彷彿失去了所有的生氣。
為了巴結雲臨川，柳家選擇跟譽王聯姻，柳絮就這樣莫名其妙成了江臨川的續絃，兩人相差二十三歲，江臨川都可以當柳絮的父親。
簡直就是老牛吃嫩草！
雲憶如今的身份和柳絮也頗為尷尬，兩人有點差輩分。
她捧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這麼多年你過得好嗎？”
柳絮微微低頭，目光凝視著自己手中的茶水，嘴角微揚，“挺好的。”
接著，又是一片沉寂。
曾經兩人明明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可現在坐在一起卻相顧無言。
雲憶深吸了口氣，垂下眼簾，極力掩蓋住眼底的苦澀。
“其實我今日前來，是王爺讓我來的。”柳絮直接開口說明來意，打破了這片沉寂。
雲憶眸底閃過一抹詫異，居然是江臨川讓她來的？
“他讓你來幹嘛？”
柳絮低著頭，握緊手中的杯子，苦笑兩聲，“他讓我來警告你，不該你查的東西別查，別以為他不知道你讓江玄私底下乾的那些事，如若你們再繼續追查下去，他不介意奉陪到底。”
“奉陪到底？他還真是好大的口氣呀。”雲憶心裡升騰起一股怒火，“那他打算怎麼奉陪到底？是要殺了本宮嗎？”
柳絮緩緩抬眸，神色認真地望著她，“是，他不介意來一個殺一個，如果殿下您冥頑不靈，他會剷除所有不聽話的人，包括殿下。”
還真是無法無天呀！
“砰！”雲憶忍無可忍，甩開手中的茶杯，碎片四分五裂散落在地。
她的怒氣瞬間像是火焰般蔓延開來，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幾分，“行啊，那麼讓他放馬過來，本宮也奉陪到底，本宮倒要看看，到底是他更硬還是本宮更硬？”
無錯書吧“他以為本宮是被嚇大的嗎？本宮早就看他不爽了，他如此大逆不道，本宮也不介意直接將他誅殺，我們就比比看，看到底誰先死？”
“殿下又何必跟他硬碰硬呢？”柳絮嘆了口氣，“譽王有十萬大軍，這次進軍，他也帶了三萬大軍埋伏在城外，哪怕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也無一人敢挑破。”
“現如今朝中的局勢，並不利於殿下，群臣一個個都是牆頭草，世家只注重利益有沒有受損，至於是誰掌權，他們並不關心，譽王此次進京，其實目的就是要對付殿下，那三萬大軍也是衝著殿下來的，如果殿下跟他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
雲憶深深地吸了口氣，稍稍平息了一些情緒，但聲音依然帶著不容忽視的嚴肅，“那不然呢？繼續當縮頭烏龜嗎？本宮已經窩囊這麼多年，本宮不想再忍了。”
她目光直視著柳絮，“你知道我最痛心的事情是什麼嗎？那就是看著你入火坑，而我卻無能為力。”
“明明你應該擁有美好的人生，可是柳家為了趨炎附勢，把你的後半輩子毀了，我恨自己的無能，也恨自己的懦弱，我雖然是輔政長公主，但其實我不過就是一個傀儡，很多事情，我根本就不能決定。”
“這樣的日子，我真的是厭煩透了，既然這麼多年的忍讓並沒有什麼好的效果，那麼不如搏命一拼，反正我爛命一條，大不了就是一死。”
“那崔璇呢？”柳絮突然高聲道，“你是可以一死了之，那麼崔璇怎麼辦？你死了，你覺得他們會放過崔璇嗎？”
她的聲音低沉而壓抑，自嘲一笑，“從小到大，柳家給我吃喝，我嫁到譽王府那是我自願的，就當做是償還柳家的養育之恩。”
“雲憶，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其實我又何嘗不是呢？我們同為女子，在這樣的世道本就舉步維艱，但是我相信，只要我們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有朝一日，我們定能將這些壞人都繩之於法。”
曾經的少女到底還是長大了！
雲憶不禁有些許感慨，曾經那個咋咋呼呼的女子，經過這麼多年的磨鍊，如今已經變得如此沉穩。
她一瞬間有些恍惚，好像大家都變了。
十年後的她不也變成了赤媚嗎？
“你這麼多年往長公主府送情報，是不是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我身上？”
她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其實我很怕自己做不到，我很怕你所有的希望都落空，我有時候總是覺得現在的我，身上的枷鎖太重，壓得我喘不上氣。”
要不是之前無意間翻到柳絮的密信，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柳絮犧牲了這麼多。
該死的赤媚，一直騙她！
赤媚一直以來都不肯告知她柳絮的下落，但她可以自己查，畢竟現在府中的暗衛還都是聽她的調遣。
原來柳絮跟雲臨川剛剛成親的那會，赤媚曾經打算幫她逃婚，但柳絮並沒有答應逃婚，為了報答柳家的養育之恩，選擇嫁過去，從此以後，柳絮就是赤媚在譽王府安插的暗線。
這也難怪譽王府的一舉一動，赤媚都能第一時間收到訊息。
“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柳絮起身站了起來，緩緩走到她跟前，牽起她的手，神色認真，“我既然選擇相信你，那麼不管結果如何，我都能接受。”
“雲憶，其實這麼多年我一直很慶幸當初沒有逃婚，有我在譽王府，我就能幫幫你。”
她從懷中掏出一枚虎符，遞了過去，“這個給你。”
雲憶瞳孔一震，“你……居然連這個都拿到了？”
柳絮勾唇哂笑，眸底閃過一抹殺意，“我蟄伏在譽王府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這個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