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憶勾唇諷笑，崔行則離了崔家，在這群人眼中與市井小民無異。
如若崔行則不是崔家人，這些牆頭草還會如此惜才嗎？
惜才不過只是他們向崔家靠攏的說辭罷了。
她把玩著手中的茶蓋，有一下沒一下地颳著杯的邊沿。
目光望向崔行則右側的紫衣男子沈沐清，沈沐瑤的弟弟。
沈沐瑤毋庸置疑是個才女，但是她弟弟可就不一定了。
“沈沐清！”
沈沐清頷首，“草民在！”
雲憶翻看他寫的策論，確實寫得還不錯。
她靜靜地看著他，語氣漫不經心道：“這篇策論是你自己寫的嗎？”
“當然是草民所寫，草民可以倒背如流。”沈沐清認真又篤定。
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呀！
她唇角一揚，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本宮再問你一次，這策論當真是你寫的嗎？”
她的眼神如炬，仿若能穿透人心，讓人無所遁形。
沈沐清低垂著頭，神情有些慌亂，但是語氣還是很篤定，“是草民所寫，草民願以項上人頭擔保。”
行吧，既然他嘴巴這麼硬，就不要怪她秉公執法了。
雲憶輕輕抬了抬手，朝著一旁的太監總管吩咐道：“讓她進來吧。”
“宣沈沐瑤覲見！”
沈沐清聞言，雙手緊握成拳，身子微微顫抖。
沈沐瑤著一身素白衫子，秀雅絕俗，款款從殿外走來。
“民女參見殿下。”
她的嗓音很清，像是雪山之巔融化的雪水，乾淨之餘透著微冷。
雲憶擺了擺手，“起來吧！”
無錯書吧今日早朝的路上，沈沐瑤攔了她的車駕，狀告沈沐清在群英選拔考核中作弊。
沈沐清提前得知考題，騙沈沐瑤寫下考題相關的文章，並把這文章倒背如流，挪為己用。
“沈沐清，你姐姐說你寫的這篇策論，實際上是她寫的，可有此事？”
此話一出，殿內響起一陣唏噓聲。
“簡直是滿口胡言。”沈沐清死不認賬，“殿下，這篇策論千真萬確是草民自己所寫，草民知道姐姐一直苦於不是男丁，讓她無法像男人一樣施展抱負。”
“但是草民萬萬想不到，姐姐居然因為嫉妒草民，而編造出如此荒謬的謊言，請殿下明查，還草民一個公道。”
他目光惡狠狠地瞪著沈沐瑤，“姐姐，你怎麼可以如此對待你的親弟弟，雖說我們同父異母，但是我一直覺得我們姐弟兩人感情牢固，我萬萬想不到你居然恨我至此？你為何要冤枉我？”
沈沐瑤眉頭輕蹙，好似不認識眼前之人一般，這還是她弟弟嗎？
明明他最討厭弄虛作假之人，怎麼現在他自己變成曾經討厭的模樣？
“你可知舞弊乃是重罪？我沈家世代清流，你怎可如此辱沒門楣？父親生前的諄諄教導你都忘記了嗎？”
她的眼底有些紅，唇瓣微微顫抖，就連一貫冰冷孤傲的聲音，此時都變得有些沙啞。
“阿清，沈家只剩下我們姐弟二人，阿姐不求你加官進爵，阿姐只是希望你能夠做個堂堂正正的人。”
“咱們憑本事入仕，為何非得用這種旁門左道的方式呢？”
沈沐清用力地攥緊拳頭，壓下心底的起伏，“我聽不懂阿姐你在說什麼，總之我沒有舞弊，請阿姐不要再誣陷於我。”
沈沐瑤的臉上佈滿了疲憊，深深地嘆了口氣，眼神中流露出無盡的失望。
她掏出收集的證據，雙手奉上，“殿下，這便是草民收集到沈沐清舞弊的證據。”
“此次參與群英選拔考核的所有考生幾乎都在這名冊上，除了……崔行則不在其中。”
“他們買到考題之後，就會買通一批學手來寫這些文章，從中挑出最優的背下來，故而，他們在考核中寫的文章，都不是自己寫的，而是提前背好的，請殿下明查。”
群英選拔考核本意是為了從世家子弟中選出人才，但是卻有人用這個來斂財。
考題並不是什麼人都能接觸到的，這可不是簡單的舞弊案。
雲憶接過呈上來的名單，臉色極其難看。
“諸位愛卿平日裡不是能言善辯的嗎？現在都成了啞巴了嗎？”
群英選拔本就是對世家子弟的優待，而他們卻貪得無厭，什麼都不想付出，就想直接入仕。
那這樣對那些寒窗苦讀十載的學子公平嗎？
“殿下明鑑，這其中肯定另有隱情。”秦琉奇辯駁道，“不能僅憑沈姑娘一面之詞，就定案吧？”
“殿下，群英選拔考核一向嚴苛，這考題怎麼可能會洩露，可別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秦大人此言差矣。”一向早朝裝死的江玄突然站了出來，語氣慢條斯理。
“俗話說得好，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秦大人你可能自身廉潔，但是你能確保其他人廉潔嗎？秦大人不能因為自己是此次主考官，怕引火燒身，就想把這事推託過去吧？”
“本官只是就事論事。”秦琉奇瞪了他一眼，“江大人今日怎麼話這麼多？是閒得慌嗎？”
江玄唇角弧度漸深，懶洋洋道：“下官近日確實很閒，只怪下官太能幹，把一些陳年舊案都審完了，最近正愁沒案子查，不如……”
他拖著尾音思考了下，“不如就把此次舞弊案交給大理寺來辦，下官保證把這案子查得清清楚楚，把所有參與其中的人都揪出來，一個也休想逃。”
“用得著這麼小題大做嗎？”秦琉奇唇線漸漸拉直，“殿下，微臣認為此事根本就沒有立案的必要。”
“如若此事都能立案，那以後人人隨意捏造一份證據都能立案，那我們這些朝廷官員不得累死？”
雲憶呼吸一滯，這是一個朝廷命官能說出來的話嗎？
不解決問題就算了，現在還要來掩蓋問題？
真是個“頂好”的官呀！
胸腔裡的怒火幾乎要衝破胸膛，她的聲音透著風雨欲來的氣息，“立個案就能累死？那本宮要你們這群酒囊飯袋何用？”
“咔嚓！”杯子落地，碎片四散飛濺。
殿內大臣紛紛跪倒，齊聲高呼：“殿下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