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學教授的一天是怎麼度過的?
特別是朱大珂這樣一個學術光環和新聞光環都加諸己身的同濟教授?
除卻同濟大學人文學院批評文化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導師的身份外;
這位在特定歷史時期踩著謝進上位的文藝評論家、批評家,2006年被《鳳凰雜誌》評為“影響世界未來50位華人榜”成員,也是《政右經左版》評選出的“年度百位華人公共智識分子”之一。
在這個時代,後者尚屬於褒義詞,還沒有被害群之馬汙名化,不過離這一天似乎也不太遠了。
論起來,微博的誕生和大火就是誘因。
在網路時代,偽公共智識分子借關心公共話題之名,行謀私利之實,他們的言論和行為引發了公眾的不滿和質疑。
同時,他們將自身視為真理的代言人,以知識權威的身份強行發言,卻因學科專業限制,難以對所有社會公眾問題保持客觀、全面的認識,這種文化立法者的心態也引起了公眾的反感。
春風得意馬蹄疾的知識分子朱教授,早晨六點半就已經起床了。
他從小生活在書香家庭,父親是浦東一所中學的歷史老師,也是民主黨派人士;母親是音樂老師,是他藝術和電影興趣的啟蒙者,兩人對他的管教很嚴,早起讀書是嚴厲的家規。
不過朱大珂從小也算聰慧過人,十二三歲就把父母學校圖書館的書都看遍了,尤其喜歡歷史和文學著作。
六點半,他在寓所書房筆耕不綴,書桌上散落著《文化批評理論導論》手稿和標註密麻的學術期刊。
因為從小生活在魔都,朱教授年輕時養成了喝咖啡的習慣,但隨著年齡增大、血壓升高,現在早起工作陪伴的基本都是清茶一盞了。
他正在修訂當天講義,內容聚焦“全球化語境下的中國文化身份困境”,也是他在同濟文學院的授課內容。
電腦螢幕上頻繁可見“路寬”字樣,顯然這位大教授要把某人帶到自己的課堂了。
按理說,對待有錢人怎麼建立心理優勢?當然是講文化身份。
不過路老闆的文化身份和藝術造詣也比較碾壓,朱大珂沒什麼心理優勢。
那就看學歷吧!
我一個博士生導師,拿你一個北電野雞研究生做理論研究的樣本,不算違和吧?
朱大珂就這麼筆耕不綴了一個多小時,感覺有些頭暈,緩緩站起了身子拉伸、活動頸椎、腰椎。
人體血壓存在晝夜波動,多數高血壓患者都會呈現“晨峰現象”,早晨起來的血壓快速上升。
朱教授已經年過半百,身體情況還算康健,只是高血壓比較棘手,需注意保養調理。
他活動了一會兒身體,回到電腦前開啟網頁,面無表情地快速瀏覽網友們給自己的留言和評論。
朱大珂滑動滑鼠滾輪,螢幕上的汙言穢語像汙水般流過鏡片。
他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樑,嘴角扯出個譏誚的弧度。
這些螻蟻般的叫罵連讓他生氣的資格都沒有,真正讓他心癢的是那個始終沉默的對手,就像棋手對著空棋盤摩挲棋子,獵犬對著虛空狂吠。
他需要路寬的回擊,不是為勝負,而是要證明自己批判的刀刃足夠鋒利,值得對方拔劍。
從蹭流量和自我抬咖的角度講,朱教授也需要與路老闆這種具有同等量級文化資本的對手交鋒,透過“高水平對話”來確證自身在文化場域中的權威地位。
普通網友的淺薄評論,已經無法滿足他的智力炫耀需求。
只可惜過往這麼多年,路寬就像是收到《三體》中1379號監聽員的提示一般。
不要回應,沒有回應。
朱教授看了看時間,保姆還在做早餐,他百無聊賴地又回頭看了遍一週前自己的檄文,頗感自得。
這種心理就像是拉完屎習慣性地回頭看一眼,或者犯罪分子回到作案現場。
雖然最後沒有如何發酵起來,畢竟全世界對這次奧運會開幕式的讚譽是出奇一致的,但不影響他在第二天就敢碰瓷的勇氣可嘉。
即使他不大喜歡所謂的江湖氣,但有句話自認為頗能形容自己知識分子的獨立精神——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
中國文壇和學界需要他這樣的孤膽英雄,特別是老友老陸兩年前被坑爹兒子害得遭遇不測之後,他越發感到“吾道很孤”了。
兩年前的太郎父子事件,連幕後黑手路老闆的手套董雙槍都是暗處的人物,朱大珂又哪裡知道實情。(317、318章)若要講誰在面上推波助瀾,召開新聞釋出會的華藝反倒要算罪魁禍首。
朱教授看著自己提出的“娛樂圈父權”和“電影圈霸權”的概念,禁不住有些回味地頷首。
他對自己一向的文藝評論中的帶有的“知識分子的清醒與批判”深感驕傲。
在他看來,真正的文藝評論不應淪為讚美的附庸,而應當保持獨立的審視與解構。
尤其是在舉國狂歡的奧運時刻,更需要有人站出來戳破那層“威權美學”的華麗泡沫。
一位高階知識分子、同濟教授的週一上午就這麼過去了。
中午稍微午休了一會兒,朱大珂發現自己講義有一頁的名詞解釋不夠規範,沒有選擇翻書,直接去現在很流行的白度詞條去搜尋。
雖然是暑假,但他下午要去給課題組的研究生講課。
咦?微博熱搜第一位的訊息引起了他的關注。
#劉翔鳥巢退賽#。
2008年8月18日上午11點54分,北平奧運會男子110米欄第一輪預賽中,劉翔因右腳跟腱舊傷復發,在“鳥巢”跑道上留下了落寞的背影,退出比賽。
這一事件引起了巨大爭議和討論,迅速成為開幕式和婚訊後的第三大熱點。
網路輿論目前仍舊是質疑和抨擊居多。
嗯。。。
體育事件,似乎跟自己關係不大。
朱大珂擺弄滑鼠,眼睛在螢幕上又瞟到“劉伊妃力挺劉翔”的熱搜,若有所思。
上一世2012年8月,倫敦奧運會的劉翔再次受到傷病困擾,他堅持單腳跳到終點,為自己的奧運之旅劃上終點。
直播的解說員楊健泣不成聲地道出“劉翔,再見!”,當時正在《銅雀臺》拍攝和宣傳期間的劉伊妃發文支援。
這一世的小劉沒有受到當初08年因為捐款過多被集體排斥、以及華藝在《功夫之王》後的甩鍋扣帽亂黑,加上現場觀看了這場比賽,於是有感而發地發博:今天在鳥巢見證了一個戰士最艱難的決定,比跟腱斷裂更難承受的是13億目光的重量。
對劉翔所承擔的壓力感同身受,2007年在拍攝《歷史的天空》時,路寬說我幾乎大半年都沒太多笑臉,一直到最後在刺激下精神崩潰,罹患分離性失語。
請記住他讓這麼多110米欄賽場升起的國旗,請鼓勵今天第六賽道這個孤獨的背影!
支援劉翔!
小劉微博的回覆量很高,這人氣看得朱大珂有些豔羨,雖然他不是很看得起沒文化的屁民,但網路時代的社交媒體數字代表了話語權,不得不爭。
朱教授摩挲著下巴凝神思考,想到劉伊妃和路寬的關係,自己是不是能做一做文章?昨晚他還接到電話,被要求尋找機會,對某人的批評要更加深入和徹底一些。
看了看錶,離下午的課還有一會兒,才思敏捷的朱大珂在腦海中迅速寫就一篇雄文,噼裡啪啦地開始打字。
《拉康映象理論下的虛偽共情——以某導演夫人評劉翔退賽為例》
劉伊妃小姐的微博令人動容,卻又令人警惕。
動容於她精緻的修辭,警惕於這背後隱藏的文化操控。
她聲稱自己“感同身受”,將《歷史的天空》片場的崩潰與劉翔的退賽並置,彷彿二者之間存在某種悲壯的共鳴。
然而,這種“共情”真的是對個體苦難的真誠回應嗎?抑或只是一場精心設計的符號消費?
劉翔的跟腱斷裂是生理創傷,而劉小姐的“分離性失語”則是心理崩潰——
二者看似不同,卻在文化工業的熔爐中被鍛造成同一種商品:苦難的景觀化消費。
當劉小姐深情回憶自己在片場的崩潰時,她是否意識到,這種私人創傷的公開表演,恰恰是資本最青睞的“情感原料”?某導演的團隊便深諳此道。
他們將個體的脆弱包裝成“藝術家的敏感”,將集體的壓力美化為“時代的重量”。
最終,無論是劉翔的退賽還是劉小姐的失語,都淪為威權美學流水線上的標準化產品。
不得不說,路寬導演選擇的這位人生伴侶,同這位藝術資本家的威權路線,是如出一轍的。
最後,請容我引用福柯的警示:
現代社會的權力不再滿足於壓制,它更熱衷於生產,生產符合其邏輯的主體、情感和記憶,再將它出售給平民。
各位,從今天劉翔退賽到這位導演夫人的發博,你們的點贊,是不是這套熟悉的流程?
劉小姐的微博,路寬的開幕式,劉翔的退賽——
三者看似無關,卻共享同一種危險的語法:將人變成符號,將痛苦變成景觀,將反抗變成共謀。
而我們,還要沉默多久?
。。。
朱教授洋洋灑灑一頓激揚文字,又一次滿意地回顧了自己拉出的臭屎,穿上得體的西裝出門去學校。
劉翔退賽的時機來得實在太好,這一次不但能蹭路寬還能蹭內娛頂流女明星,那可是1600萬粉絲啊!
也許下午課上,他還可以跟學生們講一講這個“拉康映象理論”呢!
宋詛德:我懂你兄弟!豬大糞是過癮了,但距離魔都1200公里以外的北平某私人莊園,朱教授嘴裡的某導演夫人看得有些懵逼。
楊思維打電話給她,說她的評論被轉發再評論了,引起了很大反響。
小劉翻著白眼看了半天,有時候真覺得自己跟路寬、朱大珂這幫人的文化水平差距太大,豬大糞說的都什麼玩意?怎麼不大看得懂啊?
用她東北籍姥姥的話說,“拉康映象理論”又是什麼癟犢子?
劉小驢一邊白度一邊做閱讀理解,心裡大罵豬大糞!
整篇文章就一個“某導演夫人”她看得懂!拋卻立場和人品不論,學富五車的朱教授的確有才。
這一點,連多年“苦主”路老闆也是承認的。
他的文藝批評就像一臺精密的解構機器,總能從最刁鑽的角度切入。
把任何熱點都變成驗證其理論預設的註腳,用學術黑話給通俗事件鍍上層知識分子的金身,可謂拿捏精準。
18號下午兩點半,同濟校園裡蟬鳴聒噪。
梧桐樹蔭斑駁地灑在四平路校區的水泥路面上,朱教授的研究生文論課被安排在文遠樓。
這座1950年代建成的灰磚建築,帶著蘇式風格的厚重與學院派的嚴謹,是文學院理論課程的傳統授課地點。
小教室裡都是他親自帶的研究生,平時會給他寫一寫接來的市級、國家級的文學和藝術理論課題,朱教授再象徵性地給付一些勞務費。
2008年的朱教授正在撰寫下一部著作《華夏上古神系》,是一部不折不扣的譁眾取寵和圈錢之作,也是今天在場許多研究生給他代筆和查資料的。
“好,同學們,辛苦大家這麼熱的天還過來學校。今天我們要把堯舜禹的譜系再梳理一遍。”
朱大珂穿著熨燙平整的短袖襯衫,袖口捲到肘部,露出腕間一塊低調的浪琴錶。
他講課從來不看,都是腹稿,只偶爾在黑板上用繁體字寫下術語,講到興起時,還會突然用指節叩擊講臺,
臺下的十幾位學生心中腹誹。
一人就踏馬的500塊錢補助,大暑假的還叫我們留校幫你打工。
還堯舜禹?
堯舜禹怎麼會出現在《華夏上古神系》這種書裡?因為朱大珂在本書中是把他們當成“神”來寫的,他認為堯舜禹在歷史上都是虛妄,只是部落民眾崇拜的神祗。
更有甚者,這位學富五車的朱教授用臆測代替學術研究,把中國上古神話和非洲起源聯絡到一起,在書中直接推斷華夏上古神話文明並非完全的本土產物,有可能是多個民族和人類起源的共同圖騰。
這是要掘自己的根了。
在場不乏有對這種臆測寫書心中不屑的,但朱教授是大家的研究生導師,在整個行業內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甚至隔三差五還敢跟內地首富碰一碰。
考慮到未來和前途,理想敗給現實,也只能這麼將就混下去了。
朱大珂在臺上慷慨激昂,按部就班地講課,突然瞥見底下幾個學生竊竊私語。
“潘森,張大禮,你們幹什麼?”
“對不起老師,我們不講了。”潘森高高瘦瘦,被導師嚴峻的面色一驚,語氣有些囁嚅。
朱教授面色稍霽:“都認真些,還有哪個導師能像我這樣暑假裡給你們免費上課的?”
臺下學生們眼觀鼻、鼻觀口不敢說話,心裡卻一陣作嘔。
你以為誰想聽這種把祖宗送給別人的課?
不但聽了還得按照你的大綱寫出文稿以供參考和修改!畜生!似乎是無聲的反抗,教室裡手機的嗡嗡聲愈發多了起來。
好多學生看著手機的簡訊和企鵝資訊面色怪異,還不時抬頭掃一眼在黑板上寫寫畫畫的朱大珂。
朱教授“忍無可忍”地回頭,戟指朝著一個女生:“姚燕!你給我上來,手機拿過來?”
“還反了你們了!”
姚燕是家境頗佳的魔都本地女生,也不大在乎朱大珂的斥責,不是老爸費盡心思託關係給她尋了這個沽名釣譽的文賊,自己早就跑了。
尤其中午這老不死的還蛐蛐她的偶像劉伊妃,更叫人忍不了。
她跟小劉幾近躁狂的男粉不同,是真心祝願小劉和洗衣機終成眷屬的,雖然從前也鄙夷過後者的風流浪蕩,但不影響她現在猛磕cp。
姚燕面色如常地上前,一雙大長腿看得教室裡暗戀這個白富美的同學們眼熱。
“在底下聊什麼?”
“朱老師,在聊您。”姚燕俏生生地站在講臺下,抬頭與朱大珂對視,一絲懼色也無。
朱教授挑眉:“什麼意思?”
“朱老師,您中午發的有關劉翔的微博,有人回覆你了。”
朱大珂心中竊喜,嘴上“哦”了一聲,還是有些忍不住,狀若隨意道:“劉伊妃啊?”
“路寬。”姚燕搖頭,其實她現在也挺好奇。
“什麼!”朱教授瞳孔驟縮,喉結劇烈滾動了兩下。
他心頭不但沒有一絲驚懼,反而充斥著狂喜!
本就是有棗沒棗打一杆子,想著這位內娛頂流女星的人氣高得離譜,能蹭一點是一點。
怎麼還把正主兒給引出來了?
早知道這麼容易,他早就行此險招了!
朱大珂示意大家先把剛剛所講的內容消化一下,從包裡掏出電腦和網線插到講桌下的介面,開啟網路上的芳鄰,用自己的教師賬號登入連結網頁。
臺下的學生們哪裡肯老實搞烏煙瘴氣的學術,一個個掏出手機企鵝聊得飛起,網上關於路老闆炮轟朱大珂的文章瞬間走紅。
似乎連上午劉翔退賽的熱度都被壓下去不少,客觀上算是圍魏救趙了。
朱教授激動地點開微博,找到關注列表裡的路寬賬號,像個追逐女神多年的老舔狗,終於得到了回應。
咦?哪有回應?
路寬的微博還是上個月發的那一條,下面有婚訊公佈後創下吉尼斯世界紀錄的“殺路狗”摩天大廈。
“姚燕啊,你剛剛說的。。。”
“在茜。。。在劉伊妃微博,您看看就知道了。”
朱大珂定了定心神,飛快地滑動頁面,眼睛死死盯著螢幕,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在哪裡。。。在哪裡。。。”朱教授的鼻尖幾乎要貼上螢幕,從今天轉發的介面找到了小劉的id【劉伊妃cc】,點選超鏈進入她的主頁。
置頂博文,傳送時間在一個半小時之前,瀏覽量+,回覆量30000+。
朱大珂彷彿看到潑天的流量在向自己招手,那不是單純的數字,那是他的行業地位和影響力!
包括現在正在寫的這本書,線上、線下的熱度都會成為推力,而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接下這位內地首富遞來的一劍。
或者,接不住也沒什麼,文無第一,論戰嘛,你來我往也正常!最好能像之前韓涵跟作協那幫人的罵戰一樣精彩才叫好!
朱大珂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血液衝擊著耳膜,發出嗡嗡的聲響,凝神看向劉伊妃的置頂微博。——《碰瓷專家朱教授》
大家好,我是路寬。
下午一點接到劉伊妃電話,她說自己在網路上被無端攻擊了,心裡難受得很,找我抒發一下鬱悶之情。
我很疑惑,因為她一向是很堅強的,職業生涯這麼多年在輿論上櫛風沐雨,也從不往心裡去,怎麼這回這麼委屈?
小劉說這一次不大一樣,因為剛剛公佈婚訊被人無端汙名化,結果自己今天在網路上支援我們的運動員劉翔又被各種解構,覺得有些人是真的不大講理。
我一問,哦,是朱大珂啊。
那不奇怪。
也許有人之前聽過這個名字,也許很多人也是從這篇文章裡才瞭解,那我簡單做個介紹。
分為兩個方面:
第一個方面,大眾眼中的朱教授和網路詞條中的朱教授,簡言之是一位滿腹經綸的博士生導師,他任教於同濟大學文學院,不過教授的課程都比較奇怪,都是以批評為主。
藝術批評、社會批評、電影批評、歷史批評、神話批評等等。
第二個方面,我眼中的朱教授,三個字足以概括——
碰瓷者。
什麼叫碰瓷?沒有在北平生活過的朋友們可能不大知道,這是清末老北平的方言。
是指沒落八旗子弟手捧贗品瓷器,故意與馬車相撞後摔碎瓷器,以此勒索車主賠償,因馬車車主多趕時間且有錢,所以訛詐成功率高。
沒錯,從我七年前的第一部電影開始,這位碰瓷教授就盯上了我。
從某種角度而言,他的眼光甚至比小劉還要毒,在人海茫茫中把我一眼相中。
於是這位碰瓷大師的表演就開始了。
《鼓手》被稱之為惡俗的商品推介,《小偷》稱之為討好資本的匠氣之作;《異域》被稱為堆砌特效技術的工具文書,《返老還童》被稱之為被拋棄的西式意淫敘事;《塘山》被稱為可恥的民族苦難消費,《天空》被稱為偽善的愛國生意;一直到近期的開幕式和婚訊,朱教授甚至比年輕女孩子的月事都要準時,從不缺席,也不遲到,更不絕經。
即便如此,我也從未正面回應過。
不過我不是為了什麼所謂的保護他的批評自由,或者是不想砸了別人的飯碗,單純是因為不屑。我不認為朱大珂在電影藝術上有同我對話的資格。
他太低端,跟他對話智商和格局都會被拉低,然後他會企圖在擅長的胡攪蠻纏的領域打敗你。
那這一次我為什麼要在網上做出回應,還用小劉這個1600萬粉絲的賬號,以期讓更多的人看到呢?因為時間來不及了。
我和小劉都還年輕,哪怕就當這位年過半百的所謂批評家是個屁,把他放了也就放了。
但有人已經等不起了。
昨天中午,我接到謝進導演侄子的電話,因為飽受喪子之痛,謝導和夫人徐大雯女士都因為患有心臟病,一起住進了瑞金醫院。
我認為,也是時候聊一聊朱教授碰瓷學的最大受害者,謝進導演了。
這幾年國內電影市場發展迅速,整個電影大盤迅速做大,其中商業電影是絕對主力。
在千禧年初,這是由張一謀導演的《英雄》掀起的商業片和大片浪潮。
今天的影迷們走進電影院,絕大多數是衝著賀歲檔的商業電影去的,這些年以來問界的瘋狂系列、唐探系列、青春系列,馮小鋼的賀歲片,張一謀的武俠大片等等,一起推動著電影市場的繁榮。
在觀眾們驚呼國產電影的吸引力越來越強的同時,在看著目不暇接的好萊塢電影的同時,應該想象不到,其實早在上世紀80年代,國內以上影廠和謝進導演為代表的從業者,就已經開始了這個路線的探索。
我此前在不同場合都提過型別片和非型別片的區別,提過的電影工業化,提過的“師夷長技以制夷”,其實都是拾前人的牙慧。
那為什麼一直要等到國內的電影市場在90年代陷入了最低谷,全國百多家制片廠幾乎發不出工資,才開始被迫走商業電影的試水,探索賀歲檔,以及從94年引進好萊塢電影呢?因為,當初上影廠和謝進的探索,被以朱教授為首的所謂的文藝批評家們毀掉了。
大家也許要問,朱大珂不是也罵了你路寬這麼多年嗎?為什麼偏偏謝進扛不住壓力?
具體問題,具體分析,輿論和批評的力量,要結合時代發展程序來看。
上影廠的前身是民國時期魔都多傢俬營影業公司如崑崙、文華的整合,這些公司深受好萊塢敘事美學影響。
建國後,上影廠雖在體制上轉為國營,但仍延續了“戲劇性衝突+通俗敘事+飽滿畫面“的好萊塢風格。
謝進作為核心導演,其《女籃五號》、《舞臺姐妹》等作品已展現出對好萊塢經典敘事的嫻熟運用,市場反響也非常熱烈。
改開後,上影廠憑藉著魔都的地理優勢繼續探索商業電影的發展,中國第一部科幻、第一部體育,還有開創了愛情片先河的、大名鼎鼎的《廬山戀》。
大家儘可以去問你們的父輩,《廬山戀》對於他們而言,就是我們這一代的《泰坦尼克號》。
與此同時,以北電為代表的學院派也培養出一批藝術片導演人才,他們熱衷於探索鏡頭語言和敘事技巧,為電影賦予更多人文思考。
型別片與非型別片,商業片與藝術片,本身並沒有高低優劣之分,本應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但偏偏有一位喜歡碰瓷的朱教授,在特定的社會思潮和歷史時期,選擇將矛頭對準了上影廠和謝進,生生地扼殺了這一發展程序。
壹玖捌陸年,朱大珂在《聞彙報》發表《謝進電影模式的缺陷》,以“學術批評”之名掀起對電影商業化探索的全面絞殺。
朱教授認為電影中的商業化敘事是思想倒退,好萊塢透過煽情手法制造“道德神話”,讓觀眾在“情感昏迷”中接受傳統倫理;
朱教授認為商業電影是知識分子審美凌駕於大眾情感之上,是用西方理論話語貶抑本土敘事智慧;
朱教授以學術爭議為名,行正治圍剿之實,他公然宣稱上影廠和謝進正在接受好萊塢的文化殖民。
朋友們,這是何其卑劣的構陷!這不是學術批評,這是學術謀殺!
用朱教授言必稱的福柯的話講,這是知識權力對創作自由的絞殺;
用老百姓的話說,這就是攔著廚子做飯,還要罵人家餓死了客人!最終,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全國掀起了對“謝進模式”的大討論。
這場討論最終淪為意時形態的審判,徹底定調商業電影的探索是背離了先進性精神的。
時代的一粒沙,壓垮了謝進的脊樑,他不得不改變自己的藝術探索歷程。
與此同時,中國電影多元化發展的路徑迫於壓力被人為割裂,各大國營廠放棄了已經探索成功的商業片模式。
謝進導演曾經不無遺憾地跟我說過,他最後立項的電影就是三國題材的《赤壁大戰》,如果沒有出現意外,中國的商業化大片的出現時間,至少可以提前15年。
這是什麼概念?大家從2002年《英雄》橫空出世以後,國內電影大盤的發展情況就可見一斑了。
可令人無奈的現實,是從那時起,中國電影的生產、評論都陷入了藝術片霸權,完全與觀眾需求脫節。
直至1994年,國產片年產量從150部暴跌至不足40部,被迫引進好萊塢大片救市,重新吸引觀眾走進影院。
可悲!可嘆!對於電影這樣的藝術作品而言,電影批評應當如明燈,照亮創作前路,而朱教授卻姿態醜惡地匍匐在地,變成了可笑的絆馬索。
真正的批評者,從不是舉著火把焚燒糧倉,而是在黑暗中舉起一盞燈,讓播種者看清大地。
今天,謝進導演仍然在病床上半睡半醒。
他那顆衰老心臟的頑強跳動,是一代影人的泣血控訴。
當藝術探索被冠以“道德汙名”,當觀眾需求被貶為“庸俗趣味”,電影便不再是照亮生活的銀幕,而成了知識分子炫耀學識的鏡框。
朱教授向來是喜歡下定義和取外號的,今天我不妨也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碰瓷者朱教授,你毫無意義的批評,本質是知識權力的恐怖主義,是盜用新浪潮之名的精神閹割,是正智迫害的文化縱火!
最後,我謹代表個人及未婚妻,對病床上的謝進導演致以最誠摯的慰問。
願你早日康復,回到最愛的電影中來。
時代有謝進,謝進無時代。
嗚呼哀哉!——朱大珂的視線在螢幕上來回掃動,眼球不受控地輕微震顫,眉心擰成深溝。
他面部從耳根向顴骨蔓延出暗紅色,頸側血管凸起如蚯蚓搏動。
直至最後的“時代有謝進,謝進無時代”徹底刺激到了他,溫文爾雅的朱教授猛得拎起茶杯摔碎,玻璃碴在小教室前排迸濺,驚得幾個女生尖叫!他為何會如此失態?一個批評慣了人的,難道就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嗎?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他說一百句路寬,後者只會覺得無關痛癢。
但路老闆對他的無情解構,卻像是把朱大珂的衣物扒光,赤裸裸地晾曬在眾人眼前,叫他有些無法掩飾地自卑。
很顯然,這位朱教授抬頭看著學生們的眼神就知道了。
原來你也是可恥的小鬼麼。
不行!
朱大珂顫抖著雙手,強忍著這一瞬間的頭暈目眩又開啟電腦。
他要反擊,他要反駁,他要反抗!
他開啟了自己的微博介面,還沒來得及在腦海中構思幾句凌厲的措辭,已經有接踵而至的網友來打卡了。
“朱教授,您這‘碰瓷學’能開博士點嗎?想學!主要還是因為洗衣機不收徒,不然他罵你不會絕經那句更帶勁,哈哈!”
“我看路導都說輕了,你不是什麼知識恐怖主義,你就是學術界的塔利班啊!專炸自家的文化重地。”
“朱大珂、陸天民、李劼是當年噴謝進比較活躍的仨人,現在太郎老爹基本無了,我看這一次要輪到你豬大糞。(這是在茜茜粉絲群裡聽到的外號,蠻貼切)”
“朱大珂聰明一世,最笨的就是這次了,你罵洗衣機你看他搭理你嗎?非要罵他女人,還有不給你臉扇歪的道理?”
朱大珂剛剛才被一柄揭露他文化宏偉兵的利劍直插心臟,瞬間又遭到這麼多網友“汙言穢語”的攻擊,只覺得一瞬間更是頭暈得厲害。
之前對這些屁民的言論免疫,還躍躍欲試地想要和路寬大戰三百回合,可現在真相被血淋淋地揭露,叫他有些突如其來的驚慌,彷彿文化學者和知識分子這層刀槍不入的黃馬褂被剝離,瞬間失去了精氣神。
他無意識地屏住呼吸數秒,突然大口吸氣,喉間發出短促的抽氣聲。
手指攥緊手機邊緣,指節因用力過猛泛出青白。
“快!快。。。來幫我一下!”
學生們本來都很樂於見他的窘迫,不過看著高血壓老頭真的有些搖搖欲墜的意思,都不敢怠慢,上前扶著他坐下。
顫顫巍巍地從包裡掏出降壓藥吃下,朱大珂面色稍霽,在想這一次要怎麼度過難關。
他想要路寬回應,可不是這麼個回應法兒啊!這不是把人往死了逼嗎!
混賬!狂妄!無恥小人!那時代誰不是藉著大勢登高一呼?自己罵罵謝進又怎麼了?可現在自己真的無從解釋啊,難道要把鍋甩給。。。
那不是死的更快?朱大珂又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筆筒文具散亂,胸膛劇烈起伏。
他感到一陣眩暈,嗡嗡的血液聲變成了尖銳的耳鳴,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將他困在這鋪天蓋地的羞辱之中。
姚燕冷眼旁觀,只覺得心裡暢快至極。
叫你說茜茜的婚姻是娛樂圈的畸形怪胎,我看你豬大糞才是最大的敗類!
原來這十多年中國電影的落後都是你當初放的毒屁!
要論煽動情緒的能力,路老闆自然是無出其右的,這從奧運會和公司年會的動員、演講就可見一斑了。
包括這一次寫就的《討豬檄文》,其實也是偷換概念,把當初“時代的一粒沙”原封不動地還給朱大珂。
其實要論真正的罪魁禍首,朱大珂可以說是主犯,但沒有方方面面的配合和支援,以及上面的預設,上影廠和謝進業不會屈服。
但就像朱大珂無法甩鍋出去一樣,路寬就是奔著他這點百口莫辯,把黑鍋扣緊壓實,叫他無從狡辯。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借勢呢?不能批評的人無法批評,那只有你朱教授承擔全部責任了。
朱大珂吃了降壓藥面色好看多了,他叫學生們先離開,自己坐在教室裡緩一會兒,等愛人來接他離開。
研究生們看他這副鳥樣,憋著笑推門離開,隨即準備加入新一輪的網路狂歡中去,消費一下自家導師。
天仙的cp粉們已經摩拳擦掌了,洗衣機出道這麼久第一次罵人,還是衝冠一怒為紅顏,這不得去湊湊熱鬧?朱大珂在教室裡沉靜了幾秒,決定掏出手機求援。
他是真怕了。
這五六年來的相安無事,叫他對這位心狠手辣的內地首富有些掉以輕心。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一直被養豬罷了。
如果不是謝進行將就木,路老闆覺得應該給這位老導演一個交代,也許還會放任他繼續狗吠給自己打掩護。
今天上來就是一封措辭如此嚴重的討賊檄文,如果就這麼打打嘴仗也就罷了,朱大珂擔心其人還會有其他手段。
他也是個識時務者為俊傑的。
朱教授想好了,如果指使他這次在開幕式之後發難的那人不幫自己,他轉頭就在網路上磕頭認錯。
丟人有什麼要緊?微博評論還不是關了開、開了關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文人嘛,還有人嫌水涼、頭皮癢呢?自己這又算得了什麼了?
朱教授撥通了一個電話,他到現在也沒有猜出這位幫助自己聯絡楠方,給予出書和發表言論便利的中間人是誰。
據他猜測,應當是某些和路寬有私仇、或者競爭關係的企業方。
不然怎麼肯花這麼大代價請自己出馬,還把楠方那邊的關係都打通了。
嘟嘟嘟。。。
“喂?”
“鄭總,我是朱大珂,這次你們必須幫我。”朱教授幾乎已經記不清自己上一次這麼慌張是什麼時候了。
電話另一頭所謂的“鄭總”又看向自己的上線,得到頷首的提示。
“放心吧朱教授,這股風不會刮起來的,我們會找人聲援,不讓路寬給你潑的髒水坐實。”
“另外,楠方也會伸出援手,他們一向致力於保護髮聲者的職業安全,你不用害怕,可以想一想怎麼反駁他。
朱大珂此刻心裡是一萬個不願意,有些為難道:“鄭總,你看是不是再。。。”
咚咚咚!朱教授一句話沒說完,教室門突然被推開了,入眼是同濟的裴校長。
大柯狂喜!組織來人了!
他低聲對著電話說了一句稍等,急忙快步上前,這猛的一起身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裴校長!”朱教授眼中充斥著溺水者抓住浮木的狂喜,手指幾乎要攥皺對方的西裝袖管:“剛剛網路上的訊息您看了嗎?這是赤裸裸的汙衊啊!這個時代難道連說真話的人都容不下了嗎!”
朱大珂說著說著又習慣性地開始上綱上線,這幾乎已經成為他幾十年職業生涯的本能了。
他喉結滾動,唾沫星子飛濺:“路寬那條資本惡犬在搞文字獄!您必須發動學界力量聲援我,上影廠那幫人肯定也被他收買了,只要學校出面闢謠。。。”
裴校長在心裡長嘆一聲,他來之前已經有市裡和教育部的同志打過招呼。
公事公辦,不得徇私。
裴校長鏡片後的目光沉靜,他不得已打斷朱大珂機關槍似的哀求,聲音平淡,但在朱大珂耳朵裡卻像是殯儀館的悼詞。
“朱教授,你在網路上批評誰、論戰些什麼無關緊要,學校不會管也管不著。”
“但現在有一樁事情,必須要請你到校長室坐一會兒,解釋一下了。”
朱大珂愕然:“怎麼了?”
“有兩位市裡的同志在等你,調查一些情況。”
朱教授頓時怒不可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被權勢支配的恐懼!
“他路寬就這麼權勢滔天嗎?中午我發的文章,下午就能遠洋捕撈我嗎!”
“媽的!還有沒有王法了!我要告他!”
朱大珂簡直要瘋了,他發自內心地以為自己要遭受路老闆的迫害了,猛得將手機摔了出去!
“我是特殊津貼專家!同濟特聘博導!我是百大知識分子!”
“我要發聲!為我發聲!”
裴校長不得已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大柯!不是你想的那樣!是稅務的同志!”
他儘量叫自己的面色柔和一些,溫聲道:“只是一點稅務問題而已,補繳了就行了,你激動什麼呢?又不是什麼大錯。”
朱大珂面色稍霽,囁嚅著剛想說話,就聽得裴校長補充道:“其他的我們校方都代為溝通了,就是那幾筆流水比較模糊,你解釋清楚就行了。”
“好像是你上次跟學院去美國訪學時候。。。”
驚!朱教授像是被毒蜂蜇了一口,身體不受控制地後退了幾步。
他好悔啊!要不是為了寫這本《華夏上古神系》,又怎麼能叫路寬這一次捉住自己的痛腳!
“啊!”
朱大珂突然捂住太陽穴,面色紫漲如豬肝。
裴校長臉色一變,和身邊的秘書一起剛想上前扶他,後者卻已經像一截爛木頭栽倒,抽搐的四肢把《華夏上古神系》的手稿掃得亂飛。
秘書看著他喉頭突然發出咕嚕怪響,混著血絲的穢物從嘴角流出,是典型的顱內壓爆表症狀。
“校長,他腦溢血犯了!”
“快打120!先送校醫務室!”
一群人急急忙忙地善後,誰也沒有注意到朱大珂通話到一半的手機還擱在講臺上。
螢幕明暗不定,幾秒鐘後嘟得一聲,電話結束通話。
朱大珂口中所稱的鄭總,把前者疑似腦溢血出事的的訊息彙報給了上線,後者面色嚴肅地點點頭,到車裡給領導撥去電話。
“喂?楊總,出事了,朱大珂好像腦溢血倒地了,現在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電話另一頭的楊園慶默然了幾秒,只說了句保持關注便結束通話電話,又拿探詢的眼神看著運籌帷幄的老會長。
“這路寬可真夠狠的,昨天晚上翻臉,今天就動手了。”
柳會長躺在辦公椅上閉目養神,半晌才默然睜開眼:“查稅不要時間的嗎?只能說他早就有這個打算了,恰逢其會罷了。”
點子扎手,這位身經百戰的商業泰斗在心裡暗歎對方的鋒芒畢露。
他適才也是帶著欣賞的態度,全程看完了路老闆的討賊檄文,也難怪能把朱大珂逼到這種地步。
只不過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做事還是有些用力過猛。
你把朱大珂搞臭、搞敗都不要緊,怎麼搞到這種地步?
楊園慶試探性地問道:“領導,你看是不是跟楠方溝通一下,給點輿論支援?”
“我讓下面人通知小鄭趕緊到魔都去,給朱大珂找最好的醫療條件,一定要。。。”
柳會長眉峰微蹙:“要做什麼?”
楊園慶想也不想就要說出全力救治朱教授的話,只是話到嘴邊看著老領導似笑非笑的眼神,又戛然而止。
他心裡猛得躥起一個念頭,後背瞬間沁出冷汗。
“派人去魔都肯定是要的,不過你要叫他們跟朱教授的家屬做好溝通。”
“腦溢血這病,能救則救,不能救,就保守治療嘛,萬事莫要強求。”
“柳。。。柳總。。。”楊園慶臉色更加驚疑不定了。
老會長和藹地笑了笑,指間那支香菸已經燃到了盡頭,卻遲遲沒有撣菸灰。
灰白的菸灰搖搖欲墜,就像此刻病床上的朱教授,隨時可能徹底熄滅。
“你說——”
老會長聲音低沉:“是活的朱大珂有用,還是死的朱大珂有用?”
不等楊園慶囁嚅著回答,他彷彿自問自答一般,輕飄飄地給出了答案。
“活著的朱大珂,名聲盡毀,信譽度殆盡,再說什麼也不會有人信了。”
“死了的朱大珂,頂多鬧這麼一陣,反正他們也不佔理,一陣風過去,也就過去了。”
柳會長略有些渾濁的眼睛裡,仍然透著慈愛和藹的意味,只是說出的話叫楊園慶不寒而慄。
“不死不活。”
“最有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