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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晚飯上的爭執

相比午飯隨意湊合,晚飯終於豐盛了些,終於能吃上熱乎的。

想著從來到南溪都沒正經吃上一頓像樣的飯菜,大家又都受了不少苦,曹媽媽晚飯特意多弄了幾道菜,有孫嬸子給的醃菜和蘿蔔乾,有燉豆腐,鹽芥,菜乾湯,一碟子炒雞蛋,半碗蒸鹹魚幹,還有昨日剩下的芋頭,幾塊燒餅。

一桌子的菜式雖然簡單,勝在多樣。

曹媽媽還說:“等開了春,能吃的就多了些,可以去郊外山裡採些野蘑菇野菜之類的,運氣好的話,還能捕些山雞野兔來,那才新鮮。”

葉伯也說:“院子裡地方寬敞,得閒錢了,還能養些雞鴨,雞鴨大了能生蛋,能夠自家吃。”

這一屋子的人,也就曹媽媽和葉伯是苦過的,其餘人,就是付老太爺,也是從生來就沒過過苦日子的。

前陣子吃的都是又冷又硬的乾糧,這下有了熱乎的,也沒工夫挑剔,個個大快朵頤,吃的那叫一個香。

最搶手的是那碟炒雞蛋,算是飯桌上為數不多的葷腥,鹹魚幹太鹹,他們還吃不慣,就逮著雞蛋吃。

特別是肖氏,一個勁給寧心和裕哥兒碗裡夾炒雞蛋,大半的雞蛋全在他們母子三個碗裡。

付老太爺身邊的薛老姨娘看不下去了,“我說裕哥兒他娘,這雞蛋再好吃,你們也不能全吃吧?還讓不讓別人吃了?你看餘姐兒他們都沒吃多少。”

肖氏可不管那麼多,“難得見點葷腥,兩個孩子又小,讓他們多嚐點怎麼了?”

“又不只他們兩個孩子,那麼多孩子呢。”

“我說老姨娘吶,沒看到我們心姐兒和裕哥兒是最小的嗎?還在長身體,哥哥姐姐們就當是讓讓他們了。唉,說來我們裕哥兒可憐,盼了那麼久的雞蛋,總算是吃上了,多吃幾口算什麼。”

很顯然,後半句話是說給付繁期聽的,只不過付繁期當沒聽到,悶頭吃飯。

秦氏見雲鎖也想吃炒雞蛋,便也想去夾一筷子,誰料筷子還沒碰到炒雞蛋,肖氏就突然來了句:“我們裕哥兒可是付家唯一的男丁,付家以後的希望全在我們裕哥兒身上,就是苦了誰,也不能苦了裕哥兒的。”

聽到這話,秦氏一愣,懸在半空中的手一頓,愣是沒敢去夾,訕訕地收回手,另給雲鎖夾了幾塊鹹魚幹。

但秦氏身邊的秦方,就不管那麼多了,正是能吃的年紀,他也好久沒吃過雞蛋了,饞得很,夾好幾筷子,埋頭大吃。

很快一碟子炒雞蛋就見底了。

不單如此,因著十幾口人吃,大家又餓,飯菜不算多,很快就吃光了。

即便如此,也沒幾個吃飽的,秦方還埋怨說沒吃飽。

這下子,肖氏忍不住發作了,她也沒吃飽,瞥了眼在剔牙的秦方,陰陽怪氣地說:“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方哥兒這吃了得有三碗吧,還沒吃飽呢。”

秦方說:“我都餓了多久,才吃這麼點,哪吃得飽。曹媽媽你下次多做點。”

裕哥兒還吵著說:“我還要吃炒雞蛋,還有雞蛋羹!”

曹媽媽無奈笑著,她們買的米糧不多,每頓都有個定量的,不然超過的話,就是吃一頓少一頓。想著這是第一頓,就弄得豐富些,沒想到這倒讓他們胃口大開,還以為日子跟以前一樣,要什麼有什麼。

肖氏又故意說道:“方哥兒,如今家裡不比以前了,吃頓飯不容易。統共飯菜就這麼點,不能光想著填飽自個肚子,也得想著別人才是。你那麼大個人了,也得懂點事。”

本來沒吃飽,秦方心裡就不爽快,肖氏還來說自己,立馬沉下臉來。

向來沉默寡言的秦氏,立馬替孃家侄子說話,“方哥兒這幾日都沒吃上飯,實在是餓壞了,我和鎖姐兒少吃兩口,就有他的,弟妹何必盯著方哥兒吃多少。”

肖氏悠悠說:“是,大嫂你們娘倆吃的是少,可省下來的,該補貼我們自家人才是。要我說,我們家連吃飯都成問題了,是斷斷養不起外人的。”

“外人?方哥兒怎麼就是外人了?”

“大嫂糊塗了不是,方哥兒姓秦,可不姓付。”

最後四個字,肖氏不光是說給秦方聽的,還順帶掃了眼淺餘姐弟三個。

肖氏又說:大嫂,我知道你心疼孃家侄,可也得分時候吶。眼下我們自家人都自身難保了,哪還顧得上外人?”

說到外人兩個字,她還故意提高音量。

付繁期母子幾個不傻,自然能聽出這話的弦外之音,但沒言語什麼,畢竟人家又沒指名點姓,站出來說的話,就顯得他們敏感多想了。

秦氏一下就急了,別人說她說雲鎖,她都能忍,唯獨不能忍受旁人說秦方半點不是。“弟妹,你這話什麼意思,嫌棄方哥兒是外人?方哥兒不過多吃了點而已,你何必這般斤斤計較?以後我不吃了,省下來的口糧給方哥兒總成了吧?”

肖氏說:“大嫂,你看鎖姐兒都沒吃多少,你不心疼,我讓方哥兒少吃點,你倒心疼上了?別忘了,鎖姐兒才是正經姓付的。”

這話無異於赤裸裸打了秦氏一巴掌,誰不知道秦氏疼愛秦方這個侄子,勝過疼愛雲鎖這個唯一的親女兒。

當初在京城時,秦氏這一房的用度,幾乎全花在秦方身上,吃穿用度,甚至超過雲鎖,說是溺愛都不為過。

原因無他,秦方是秦氏孃家唯一的親人,秦氏孃家父弟早亡,只留下秦方這個獨苗苗。秦方從八九歲上,就跟著秦氏在付家生活。

再有便是秦氏曾有過一子,因意外亡故,而秦氏生下雲鎖後,多年未能有孕。

膝下無子,這是秦氏多年來的心結,又看重秦方這個唯一的孃家人,便把秦方當作自己兒子來養育,事事上心,容不得秦方吃半點苦頭。

說不過肖氏,自己又不佔理,秦氏便開始哭哭啼啼的,說起付戎和自己早逝的兒子來,“你們父子兩個狠心吶,一個拋下我早早去了,一個留我在家裡受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見自己親孃哭,雲鎖也跟著哭,吵著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