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見周遭軍士又要上前,徐銘當即衣袖一揮,左手高舉,大喊了一聲。
然後,四周的軍士依舊沒有半點停下的意思,依舊節奏緩慢的逼近著,畢竟他們乃是陶傢俬軍,只會聽從於陶家的指揮,現在陶家家主讓他們羈押徐銘等人,他們自然就會照做。
而徐銘只是外人,根本無權對他們發號施令,他們也不可能服從其意。
“這糧倉外部釉色完整古舊,其內部卻潔白無瑕,絲毫沒有歲月痕跡,表面工藝雖然細膩,但是其內部質地卻粗如顆粒……”徐銘的話只說了一半便停了下來,而後他就轉頭望向木南山人,似乎是在等待其為他的話語做出反應。
而木南山人在聞聽徐銘之語後,臉上也閃過一絲狐疑之色,他旋即便朝著四周重甲軍士喝道:“都給我停下,讓徐銘把話說完!”
木南山人作為經驗豐富的古器鑑定師,自然知曉瓷器的珍貴與否應當怎樣辨別,而徐銘說的全部都是瓷器的弊端,內部潔白無瑕的瓷器,說明其燒製年歲不高,質地粗如顆粒的瓷器,則說明其燒製工藝低劣。
換而言之,徐銘此刻就是在明說他的糧倉燒製年份短,工藝也極其粗糙,這讓他極其意外,畢竟他本以為徐銘乃是個完全不懂瓷器,只會信口開河滿嘴胡言的混小子。
但是,此刻徐銘竟然說出了糧倉為假的兩大理由,並且這兩大理由都是成立的,足見其還是有些真本事,並非完全是個混子。
“還有呢?你繼續說,單憑這兩點只能說明其燒製工藝而已,更何況,實際上也有古器內部瓷片顏色不變的。”木南山人叫停眾軍士後,思慮片刻,再次開口詢問徐銘。
徐銘說的雖然有幾分道理,可是也並不代表全部,因為外表製作精良,內部卻粗糙低劣的瓷器,在古器鑑定領域也有不少,並且都是真品,至於陶片潔白無瑕,這在古器鑑定領域也有例子,所以但憑這兩點,並不能說明問題。
見木南山人主動詢問徐銘,在場之人神色各不相同,但基本都是以驚訝為主,唯獨趙航劍臉上除了不屑,以及那毫不在意的輕蔑外,便再無其他情緒波動。
在他眼中,徐銘說出的兩個問題根本就不是什麼大問題,也無法推翻他的判斷,再加之他本就與徐銘有著不淺的矛盾,因此,對其輕視之心,自然是不減反增。
“質地粗糙的陶瓷自然有,但是這種陶瓷其做工必定不會精細,至多算得上古器罷了,可是這糧倉外表的做工細緻入微,其內部必然不可能會太過粗糙。”徐銘輕撫著陶片,感受著指尖傳來的凹凸之感,語氣肯定的回答道。
陶瓷燒製,歷來都是表裡如一的,因為其出自一個窯中,工匠工藝水平都一樣,而用於燒製的泥土也是一樣的,因此燒出來的東西基本上也是一樣的。
像木南山人所言的,外表細膩,內部粗糙的陶瓷,往往說的只是外表手感,與內部手感的不同,其實只要外面上了釉,手感都會比內部好,不足為奇,並且類似的陶瓷外表做工往往也很普通,與陶瓷糧倉完全相反。
陶瓷糧倉外表做工極其細膩,連細節都非常到位,可是內部卻呈現出肉眼可見的顆粒狀,這是絕對不相符的兩種狀態,與手感無關,不像是出於同一個匠人之手! 木南山人沉吟思量半晌,而後點了點頭,語氣贊同道:“說的有道理,那麼這陶瓷內部,潔白無瑕,又當如何解釋呢?”
見木南山人肯定了徐銘的回答,在場王曉曉等人皆是露出驚詫之色,他們沒想到徐銘竟然真會鑑定古寶。
在他們眼中,徐銘最厲害的應當只是醫術罷了,除此之外便別無長處,畢竟其不學無術乃是人盡皆知的。其會醫術且造詣高深就已經足夠令人驚歎了。
然而,現在他的古寶鑑定結論居然也得到了木南山人的認同,這完全改變了徐銘在王曉曉等人心中形象。
“陶瓷內部潔白無瑕其實也好解釋,但是說的內部卻並非陶瓷,而是指的陶片的碎裂斷口處潔白無瑕。”說著,徐銘便於地上撿起一塊比較大的陶瓷碎片,將其用力丟至木南山人面前。
木南山人俯身撿起地上的陶片,把其捏在手中,橫著觀察其斷口處的顏色,結果與徐銘說的一般不二,整個裂口都是白色的,絲毫也沒有歲月的痕跡。
“其實陶瓷古器,內部潔白無瑕基本都是因為深埋地底,經常見於墓穴陶瓷之中,然而這個陶瓷糧倉卻並非如此。”徐銘把玩著手中陶片,語氣不緊不慢道。
其實陶瓷之所以變色,都是因為暴露在大量空氣中,產生了氧化反應而已,這種氧化反應也不是絕對的,完全可以避免。
比如出土的文物,大多數陶瓷器碎片內部都是潔白的,其原因就是墳墓深埋在土地之下,空氣含量極少,並且不流通,因而陶器產生的氧化反應甚微,內部自然就潔白。
無錯書吧木南山人聞言再次點頭,他接手過不少瓷器,反倒是古器而內部潔白的,的確都是屬於出土陪葬品,但是他卻不清楚徐銘怎麼確定這糧倉不是陪葬品的。
“你說這糧倉並非如此?你可有什麼依據來說明?”木南山人望著徐銘開口追問道。
“其一,陪葬品由於深埋墓穴中,常年以土為伴,其表面大多有泥土滲入的模樣,而這糧倉卻沒有。
其二,這糧倉的底部分明是極其古老的,不管是從製作工藝,顏色深淺,來看都是古品,但是其器身卻新得不能再新,一件陶器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徐銘也轉頭望向木南山人的雙眼,四目相對之下,他平靜地說道。
一件瓷器,自制造出來開始,便是一體的,這就像一個人自出生開始,身體器官便是統一的,斷然不可能呈現出身體老態龍鍾,面容卻是嬰幼兒的狀態,陶器此刻的狀態便是如此。
“嘶!”
木南山人聽完徐銘的分析,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發現徐銘說的每一個問題都極具說服力,並且還是有理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