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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別愛上任何人》(16)

加 布

救援前

我又一次開車去市中心,一週裡的第四次了。我抱怨著這些路途對我汽車造成的損耗得不到報銷。單程路途約十六公里,但路況太糟,開了近三十分鐘。這是我不住在市內的一個原因。我在勞倫斯大道和布勞德威路1的十字路口徘徊了近十次,仍然沒找到一個免費停車場,因此我又花了十五美元停車,要我說這簡直就是搶劫。

抵達時酒吧還有幾個小時才開。我怎麼這麼倒黴,我想。我敲了敲窗想引起酒保的注意。酒保正在給酒吧備貨,我知道他聽到了我的聲音,但他沒有理會。我又敲了敲窗,這一次,他朝我的方向看過來,我出示了我的警徽。

他開了門。

酒吧很安靜,燈光昏暗,幾縷陽光透過髒兮兮的窗戶照進來。這個地方灰撲撲的充滿煙味——當爵士樂和燭光營造出娛樂氛圍時,你未必會注意到這些。

“我們七點開門。”他說。

“誰是這裡的負責人?”我問。

“就在你眼前。”他轉身返回吧檯,我跟在他後面,坐在一把開裂的塑膠椅子上。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米婭·丹尼特。照片非常迷人,是上週夏娃·丹尼特借給我的。我向她保證不會把它弄丟或損壞,但我的襯衣口袋已經讓它一角皺起了,這令我覺得很糟。對丹尼特太太而言,這是一張“非常米婭”的照片,或者她所認為的自由奔放的女子形象,有著深金色長髮、蔚藍的眼睛和率真坦誠的微笑。她站在白金漢噴泉前,泉水肆意噴濺著,芝加哥的微風拂過,噴泉濺在這個笑得像個孩子般的女子身上。

“你之前見過這名女子嗎?”我問,把照片遞過吧檯。他用手拿著照片瞧了瞧。我讓他小心些。我看到他臉上立刻浮現出一種瞭然的神情。他認識她。

“她常常來這裡——就坐在那邊的小隔間裡。”他回答,衝我身後的小隔間點點頭。

“你和她說過話嗎?”

“說過,在她點飲料的時候。”

“就只有這些嗎?”

“是啊,沒別的了。出什麼事了?”

“她上週二晚上在這裡嗎?大約八點左右?”

“上週二?老兄,我連我今天早飯吃的什麼都記不太清。我只能肯定她之前來過這裡。”他把照片遞還給我。我討厭他叫我“老兄”,我覺得這是種輕視。

“偵探。”我說。

“啊?”

“我是霍夫曼偵探,不是什麼老兄。”然後我問:“你能告訴我週二晚上是誰當班嗎?”

“出什麼事了?”他再次問道。我告訴他別擔心,又問了他一遍週二晚上是誰當班,這一次我的語調有些挑釁,全然凌駕於他之上。他不太喜歡我這種不敬的態度,他知道只要他想就可以把我踢出去,但唯一的問題是:我有槍。

但不管怎麼樣他還是返回後面的房間,當他回來的時候兩手空空。“是莎拉。”他說。

“莎拉?”

“她才是你需要問話的人。週二晚上‘那張’桌子是她照應的。”他說著指了指酒吧後方一個髒兮兮的小隔間。“她不出一小時就會來這兒的。”

我在酒吧坐了一會兒,看著他準備一瓶瓶的酒,重新裝滿冰櫃,數著錢放進收銀機。我試圖跟他寒暄,想幹擾他計算那似乎是成千上萬枚硬幣的數目,而我數到四十九就數不清了。我慢慢地走來走去。

一小時內,莎拉·勒裡希出現了,她從前門走進來,手中拿著圍裙。她的老闆和她密談了幾句,她將視線轉向我,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我坐在桌邊,假裝四處搜尋著線索,儘管這裡只有塑膠小隔間和充當桌子的厚木板,還有小小的綠色裝飾蠟燭,我考慮把它順回家。

“你是莎拉?”我問。她說她是。我做了自我介紹並讓她坐下說話。我把米婭的照片遞給了她,“你見過這名女子嗎?”

“見過。”她承認。

“你記得上週二晚上她在這裡嗎,八點左右?”

今天一定是我的幸運日。莎拉·勒裡希的全職工作是醫務助理,只在週二來這裡賺點外快。由於只隔了一週的時間,因此她對米婭記憶猶新。她很肯定地說上週二米婭在這裡。她說米婭總是在週二晚上過來,有時候獨自一人,有時候和一名男子一起。

“為什麼是週二?”

“週二晚上有詩歌評論會。”她說,“我猜這就是她經常來的原因。不過我始終不太確定她有沒有在聽。她好像總是心不在焉的。”

“心不在焉?”

“就好像在做白日夢。”

我問詩歌評論會究竟是什麼玩意兒。我從沒聽說過。我想象著惠特曼和葉芝的作品被摔在地上的場景,但並不是這麼回事。它是指聽別人在臺上朗誦自己的詩,但這使我更困惑了,誰會想聽那東西?看來我得好好了解一下米婭·丹尼特。

“上週她是一個人嗎?”

“不是。”

“那她和誰一起?”

莎拉想了一會兒。“和一個傢伙。我之前見過他在這兒轉悠。”

“和米婭一起嗎?”我問。

“這是她的名字?”她問,“米婭?”我告訴她是的。她說她之前人很好——這句話裡的過去時彷彿一輛貨車迎面撞來。她說她總是很親切,會給很多小費。莎拉希望一切安然無恙,但她能從我的問題裡察覺也許事實並非如此。然而她沒有追問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我也沒有多說。

“週二和米婭在一起的男人……之前有和米婭一起來過嗎?”

她說沒有。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們在一起。他通常一個人坐在吧檯邊上。她會注意到他是因為他看起來很有魅力,神秘莫測——我記下了這個詞,我得回去查查詞典。米婭總是坐在這張桌子旁,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不是。但上週二晚上他們坐在一塊兒,之後一起匆匆離去。她不知道這個男人叫什麼名字。不過在我問起的時候她是這麼形容他的:他個子很高,很強壯,頂著一頭濃密的亂髮,有一雙深色的眼睛。她同意稍後去見一下肖像畫師,看看他們是否能畫出什麼。

我又問了一遍:“你確定他們是一起離開的嗎?這非常關鍵。”

“我確定。”

“你有看到他們離開嗎?”

“是的,哦,差不多是吧。我去給他們拿賬單,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走了。”

“她看起來是自願走的嗎?”

“我覺得她好像迫不及待地要離開這裡。”

我問他們是否是一起來酒吧的。她說不是,她不這麼覺得。他是怎麼來到米婭桌邊的?她不知道。我又問:“她知道他的名字嗎?”“不知道。”“有誰知道他的名字嗎?”“也許沒有。”他和米婭都是付的現金。他們在桌上留了五十美元,她之所以還記得,是因為對於五六瓶啤酒來說,這是非常慷慨的小費,比一般顧客給的都多。她記得她深夜裡還向所有同事炫耀這事,把紙幣上尤里西斯·辛普森·格蘭特總統的臉飛快地給他們看了看。

當我離開酒吧的時候,我來回檢查了下布勞德威路上那些裝在餐廳、銀行和瑜伽館外監控的攝像頭,想看看是否有線索能告訴我,米婭·丹尼特失蹤的那個週二晚上,她究竟跟誰在一起。

1 芝加哥的路名,為同紐約著名的百老匯加以區分,此處音譯作布勞德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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