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 林
救援前
我把她帶到了肯莫爾的一座高層公寓裡。我們乘電梯去了十七樓。當我們踏著髒兮兮的地毯朝門廳盡頭的那扇門走去時,另一間公寓裡傳來了嘈雜音樂聲。我開門時她站在一邊。公寓裡很暗,只有火爐的微光。我穿過鑲木地板,開啟了沙發邊的燈。黑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拮据的生活:《體育畫報》雜誌,圍在壁櫥門前的一排鞋,咖啡桌上紙盤裡放著的吃了一半的百吉餅。我沉默地看著她,任由她打量我。房內很安靜。鄰居晚上做的印度菜,咖哩的香味嗆到了她。
“你還好嗎?”她開口問,她討厭這令人不安的沉默。她可能覺得來這兒完全是個錯誤,自己應該離開這裡。
我朝她走去,伸手拂過她的長髮,抓住她腦後的幾縷髮絲。我注視著她,扶住她,看她的眼睛是否流露出一絲想要留在這兒的意願,哪怕只有一瞬間。她很久沒來過這類地方了,她已經忘記了被一個人這麼注視是怎樣的感覺。她吻了我,將離開的念頭拋諸腦後。
我的唇貼向她的,這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我的撫摸果斷而自如。這種事我做過很多次了,這令她很放鬆。如果我覺得尷尬不率先採取行動,那麼她就有時間反悔了。但現在,一切都發生得太快。
它迅速開始,也匆匆結束。我改變了主意,推開了她。她問:“怎麼了?”呼吸有點急促。“出什麼事了?”她追問著,試圖把我拉向她。她的雙手落在我的腰帶上,因醉酒而顯得笨拙的手指開始解我的皮帶。
“這樣不好。”我說著避開了她。
“為什麼?”她語帶懇求,不顧一切地抓著我的襯衫。我抽身離開,站在她夠不到的地方。然後,她慢慢理解了我的拒絕。她很尷尬,雙手緊貼住臉,就好像她很熱。
她跌在椅子的扶手上,想要歇口氣。她覺得屋子在圍著她打轉。我能從她的表情中看出,她並不習慣聽到拒絕的話。她整理了一下弄皺的襯衫,用汗溼的雙手梳理著頭髮,一臉羞愧。
我不知道我們這樣待了多久。
“我只是覺得這樣不好。”我說。我突然一下子撿起我的鞋子,把它們都扔進了壁櫥裡,一次扔一雙。它們“砰、砰”地撞擊著後牆,在櫥門後胡亂地堆成一堆。然後我關上門,把那個亂攤子留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隨後憤怒湧上她心頭。她問:“你為什麼把我帶到這兒來?如果你只是為了羞辱我,為什麼要帶我來這兒?”
我想象著我們在酒吧裡的情景,想象著我斜倚著建議說“讓我們離開這兒吧”時,自己那雙貪婪的眼睛。我告訴她我的公寓就在離街不遠處,但我們幾乎開了整整一路。
我注視著她。“這樣不好。”我又說了一遍。她起身去拿手提袋。有人從走廊上經過,刺耳的笑聲如同一千把刀。她跌跌撞撞地試圖要走。
“你要去哪裡?”我問,我的身體堵著前門。她現在不能離開。
“回家。”她說。
“你喝醉了。”
“那又怎樣?”她質問道,伸手扶著椅子站穩身體。
“你不能走。”我堅持著。不能在我馬上就得手的時候走,我心想,但嘴上說的卻是“不能就這麼醉醺醺地走”。
她微笑著說我真體貼。她以為我在關心她,她完全被矇在鼓裡。
我根本就不關心這些。